“该变成尸首的是你们!”
沐离脑中的胡思乱想还没结束,随着一声由远及近的呵斥声,时影便已瞬息落在了她身侧,紧随而至的是一阵极其猛烈的灵力压制。
脚下的尘土刹那间被这股强大的灵力冲入半空,随后猛然炸开,将四周或现身或藏匿在的冰族入侵者轻则震退,重则弹飞。
“时——师父”
沐离距离时影最近,感受到的波动比任何人都强烈,巨大的灵力威压让她几乎站不稳,还是时影第一时间半搂住她的腰肢这才帮她稳住了摇摇晃晃地身体。
紧绷地神经在真的见到时影的那一瞬间松了下来,开口险些直接唤出了时影的名字,好在脱口而出的瞬间立刻改口,这才将这一小小插曲掩盖了过去。
“没事吧?”
“没事,这些冰族人真正的目标是师父你。”
“你们先犯帝王谷,如今又引我来此,到底欲意何为?”
其实不用沐离提醒这些人的装扮时影也不会陌生。更是在这些人中见到了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正是七年前沐离与朱颜第一次入帝王谷时刺杀时影的那几名侥幸逃脱的刺杀者。
“哈,当年帝王谷的小神官果然是你。早知当初便杀了你!”
“杀了我?哼,前几日青族也派人来杀我,难道你们与青族早有勾结?”
“你是个将死之人,无需费心套话。就凭你即将进入真境这一点,我冰族便留你不得。”
“即将?那便让你们见识一下,真境的术法。”
沐离是什么时候发觉不对的呢。
大概就是时影放下狠话之后,却一反常态地一把圈住了她的腰。
随着身体地腾空,沐离便懂得了什么叫做——说最狠的话,跑最快的路。
好一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妙啊,实在是妙。
“呼……呼……”
只可惜还没等沐离高兴,时影已经开始拖着她开始了两人的逃命之路。
这些年沐离托了朱颜的福,沐离这修为没怎么长进,体力可是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可跑了一会儿功夫,依旧没时影这一双长腿和步速累的只剩下呼哧带喘半死不活的样儿。
直到两人面前再无前路,只剩万丈高的悬崖,沐离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没路了,这边可还有其他退路?”
“没有。”
“那怎么办?”
“你赶紧赶回九嶷山,去找大司命求救。”
“可……”
“快去。”
“……”
沐离望着时影,看出了他眼中的焦躁与担忧,自然也懂得他此刻为何会呵斥自己,做出这种反常的决定。
冰族人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他,若此刻让朱颜只身闯出去,没准还能侥幸逃脱捡回一条命,若与他一同留在此地,怕是两人皆是性命难保。
时影为渡过关隘,此刻修为不到平日的三成,沐离能察觉到的,他此刻根本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此刻沐离不动并不是因为她真的不想跑,而是冰族人已至,她知道以她自己目前的状况,根本就冲不出去与其浪费那些宝贵的时间,索性还不如站在原地琢磨琢磨其他逃出生天的办法。
“来不及了……”
沐离口中地低喃还未完全落下,冰族人的身影已然落在了两人面前。
时影见状瞳孔一颤,赶忙将沐离拉回护在了自己身后。
“空桑少司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几名冰族人也不客气,立刻动起手来攻向时影。
冰族的术法本就克制赤族的火系术法,所以沐离挥手且退且挡的动作反而没有引起在场任何人的疑心。
但与她对战的冰族人使的武器是远战的长鞭,沐离这一手近战短刃对上本就算是落了下成,再没有术法的支持,不多时就露出破绽被他伤到了手臂。
“颜儿!”
“我没事!”
以时影如今的状态,若这样打下去虽然不会输,但也没有任何赢的胜算。但沐离的受伤却让他立刻下定了决心,打算铤而走险,调动起周深仅剩的所有灵力,双臂抬高,摆出了天诛术法的手势。
“不行!”
只可惜,沐离发现时影动作时已经完全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强行祭出了天诛的法阵。
天诛作为九嶷山的最强攻击术,对修为与自身损耗极大,以时影此刻的状态怕是根本没有足以支撑他完成此术的灵力。
并不是沐离故意唱衰诅咒他们俩,实在是这术法太过霸道。果然时影布出的法阵只完成了一半,他就脱力从空中落了下来。
但貌似他们想要成功脱身,此刻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拼了!
沐离扶住下落的时影,催动了手腕上朱颜前几日刚交给她的宫商。
朱颜将宫商交给沐离的时候其实只说了此物是可以共担伤害,具体如何用,有什么使用条件她一概未说,此刻沐离这一下还真的算是歪打正着。
随着沐离体内这些原本就属于时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回时影体内,天诛才终于得以成功施展。
天诛的力量可不是这几个冰族人可以抵挡的,所以沐离在时影使出天诛的刹那本能地松了口气,可下一瞬她发现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由于天诛力量太过霸道,这反弹回来的余力也不容小觑。
时影本就力竭,沐离本就不多的灵力更是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抵御这些强劲地灵力波动。所以一下子就被震飞了出去。
奈何他们刚刚本就已经在悬崖边上,身后就是百丈高的瀑布。
急速坠落的过程中沐离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可落水那一瞬间的巨大冲击力还是砸的她有些懵,握住时影手掌的手指不受控地松开了。等她稍稍缓过神,时影已经整个人昏了过去,并且不断朝着湖底深处下沉。
凫水沐离虽然学的不精,但此刻在水中救一个已经昏迷的人还是足够了。
划水拉住了依旧在不停下沉的时影,沐离刚想伸手翻找自己身上的避水珠,时影却在这时因为身体不熟悉水性而呛了水。
先救时影?还是先找避水珠?
沐离一下犯了难。
可时间不等人,水下的时间每多一刻,时影丢掉性命的可能就多一分。
所以沐离最终还是伸手扶上了时影的脸颊,选择先救他。
毕竟沐离心里没底,因为她不能确定呛了水的时影能等到她成功翻找出避水珠,她不敢冒险。
水下渡气,自然就只有口对口这一种方式。
沐离着急救人第一时间也没想太多,唇瓣直接贴了上去。
可渡气渡得差不多了,沐离才后知后觉地惊醒!
时影,若是此刻醒了,看到自己被自己的徒弟用这种方式救了,该不会无地自容或者羞愤地扇她一巴掌吧?
算了……救都救了,亲都亲了,她现在再想这些也都没用了。
沐离索性开启了自欺欺人的模式,将双目闭了起来,开始专心凫水在这一片汪洋中寻找可以落脚的地点。
沐离不知道的是,在她闭眼时,时影恰好被她救醒了,眼中的确如她所想布满了震惊,可其中却也夹杂着许多令人看不懂的幽深与希冀。
这片汪洋中能供两人暂时安顿的地方并不多,所以沐离寻到一个立刻就带着时影凫水过去。
“咳咳咳咳……”
这块让他们二人得以落脚的地方并不大,只是一小块方寸之地,但却已是他们此刻最好的选择。
因为时影此刻的状态太差了,灵力亏空,身体受损,刚刚还呛了水,脸色白得犹如素白的纸张。
“你怎么样?”
时影落地立刻盘膝尝试着打坐稳住自己此刻混乱的奇经八脉,根本无力开口,只能一面轻咳一面冲沐离摇了摇头。
原本沐离想在此地等时影状态稍稍好一些,再想办法带他凫水上岸。
可片刻之后,水中便有某种强大的生物裹挟着强大的灵犀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二人袭来。
灵犀现身的那一刻,沐离本能地挡在了时影身前。
可身体却在看清它的样貌时僵在了原地。
龙……???
这里是……苍梧之渊?!
龙神的封印之地?!
这也……太倒霉了吧!!!!!
时影是空桑皇族血脉,又身负帝王之血,龙神不可能看看不出。
当年星尊帝杀了海皇,还将它封印在此。
但凡龙神没失忆,这世间它最恨的人就该是星尊帝琅玕,其次就是他的后裔血脉。
时影这下子可谓是刚出虎穴又进龙潭,简直倒霉透了!
“是空桑皇帝派你们来骚扰我的吗?!苍梧之渊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龙神一开口,口气的确不善,但好在没有直接对他们下杀手,这倒是令沐离有些意外。
但此刻为了能活命,沐离可顾不上这些,赶忙开口解释起前因后果来。
“不不,龙神,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空桑皇帝派来的。而是中了埋伏,这才不小心掉落此处,这才惊扰了您。”
“中了谁的埋伏?”
“冰族。”
“冰族,又为何要杀你们?”
“这……我并不知道。”
“不知?此人身上的气息便是几千年前困住我那人的气息!”
“不,我师父乃是九嶷山神官,断然不能是与千年前困住的人有任何关联,这其中怕是有误会。”
“误会?……哈哈哈哈……”
沐离当然知道龙神所说的都是事实,可此刻她确是断然不能认下,否则时影必定走不出这里半步。
数千年的怒气让龙神根本听不下沐离的任何辩驳,张口就朝时影喷出了烈焰,想要抹杀掉时影这个令他厌恶恶心的存在。
“颜儿!……快走。”
时影想要起身抵御,可已是强弩之末的他瞬间便败下阵来倒在了沐离身上。
“龙神若是不信?不妨先看看我手中的东西再动手也不迟。”
沐离勉强抵御着烈火的攻击,随后将自己的玉簪高高举到了龙神能够看清的位置,拼命吼出了这句最后一搏。
头顶的烈焰被收起的那一刻,沐离知道自己与时影的命这下算是保住了。
“你……为何会有此物。”
沐离刚想开口,低头见时影已然晕倒在自己怀中,这才放心大胆地开口回答。
“我乃风氏一族后人,身负女娲血脉,拥有女娲石应该也并非稀奇之事。”
“女娲……后人……”
听闻这些的龙神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半晌都未曾动作。
“既然你是女娲后人,那这一次我便放过你们,回到你们该待的地方去吧。”
龙神的喜怒之变不过瞬息。
借着龙神之力,沐离与时影成功脱困,重新回到了崖顶。
这苍梧之渊距离清修店的距离沐离一个人回去都需要许久,此刻再带上虚弱昏迷的时影,怕是走到明日她都走不回去。
若是重明这个笨鸟再不来,她发誓她真的会骂死他。
“朱颜!”
沐离发誓,她绝对看到大司命在唤朱颜之前的口型是‘影儿’。
晕过去的那一刻,沐离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她就说人家唤朱颜都是叫阿颜,为什么到时影这里就偏偏喜欢唤她颜儿,原来是跟自己师父学的啊,难怪。
此刻看到大司命一脸轻松放心让自己晕过去的沐离并不知晓此刻大司命已经拿到了朱颜真正的生辰八字,并且已经怀疑起了她命劫之女的身份。
但令大司命都意外的是,他在‘朱颜’头顶施法,却并没有任何所谓的琉璃花显现。
不可能!
朱颜是阴月阴时出生在极热之地,若真是命劫之女,她身上不可能没有琉璃花。
大司命面对这种意外状况也蒙了,后面所有的打算都只能暂时作罢。
但为了以防万一,众人离开的最后一刻,他又重新回到了沐离面前,将手悬与沐离的额前,将一枚咒印打入了她体内。
做完这一切后,才派人将沐离送回自己的院子修养。
沐离这一觉,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张开眼睛的那一刻便觉得自己心中空唠唠地,好似错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