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解了?”重明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确认时影脸色好转这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要不怎么说这鸟终究还是鸟,百雀之王重明也没用,脑子该不好使依旧不好使。
“你……猜?”突然生出的恶趣味让沐离忍不住想要开口逗重明。
“你!你!你你你……”对上沐离戏谑的眼神,顿感受到羞辱地重明如同一根被点燃地炮仗,开口就准备反击,却在最后关头被逐渐缓过来的时影拦了下来。
“重明!”
早在第一时间闪身躲到时影背后的沐离见状更加肆无忌惮地从时影身后探出一点脑袋,冲着因为不能发作而涨红着一张脸的重明又做了个挑衅地挑眉动作。
谁知时影就像是在背后长了眼睛,她动作都没还没做完他便柔声劝导。
“沐离,别闹。”
重明见时影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也明白过来是沐离的血暂时救下了即将毒发的时影。可沐离那副漫不经心地模样,依旧让重明有些介怀。所以索性便轻哼一声,随后决定先暂时不再搭理沐离。
“哼,时影,你怎么样了?”
时影对于自己体内前一刻还不停翻涌冲击自己经脉的鹊踏枝此时却不再发出一点动静这一境况也是十分地难以置信。愣是垂眸用灵气感知确认了多次,才对着重明有些怔怔地开口。
“这鹊踏枝,似乎在我体内休眠了。”
“什么?!休眠?!鹊踏枝???”
能让毒物,还是青族圣物这种剧毒鹊踏枝休眠,这是重明活了近九千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惊得他双目瞪得浑圆,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血为何能——”
重明这一声急切的提问恰巧也正是时影所好奇的。这九嶷山藏书阁内珍本不计其数,他不说全部都曾通读,可也查阅过其中的一大半,自云荒大地有记载以来,从未有过关于此类血脉之力有关的任何只言片语。
“血?什么血?重明你在说什么?刚刚不是少司命自己成功压制住了鹊踏枝吗?”眸光一闪,沐离抬头迎上两人的目光,表情却是实打实地疑惑,迷茫。就好似是真的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一般。
“刚刚……不是……你……”沐离的神情让人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搞得重明竟下意识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术法,被人篡改了记忆。
“……是。重明,刚刚的确是我自己,压制住了鹊踏枝。”时影深深地看一眼沐离,压下眼中所有的探究与好奇,郑重地对着重明重复了一次沐离刚刚的话。
怕重明不能明白,时影还故意将‘我自己’这三个字说得很重。
重明虽然不懂沐离与时影两个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依旧顺从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鹊踏枝只要压制住了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青族的圣物,你真当是闹着玩呢吗?”沐离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重明一次又一次不切实际地幻想,终于让重明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咬牙切齿地怼了回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是,你到底能不能解啊!”
“我?我可不行。”双手赶紧使劲摆了摆,沐离连忙否认。
“那到底何人能解?”
这次沐离连口都未开,只是再一次轻轻摇了摇头。
“若真的无人能解,那时影岂不是要一辈子带着这鹊踏枝活下去。”
“那倒不是,若是这鹊踏枝三日内不解,他恐怕,就没有一辈子了。”
“什么?!它不是休眠了吗!”
“休眠,休眠,当然只是暂时的了。”
沐离和重明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神情中没有一丝焦急,更不见眼神中有任何面对将死之人时的那种惋惜或者怜悯,甚至每次目光扫过时影时都带着若有似无地试探。似乎是在考验他在真的面对生死时是否像能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平静,又像是在惩罚他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故意说给他听。
“真的,无解了吗?”
时影这话一出,他果然看到沐离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后立即恢复了认真的表情,说出了一句令他似懂非懂的答案。
“这毒,无人能解。”
“但有一个方法可以试一试。”
……
三人重新踏入帝王谷,如今各自的心境却与从前截然不同。
“这里的萤火蝶会守护帝王谷一草一木,面对外来入侵破坏者可是会攻击吸食对方的生命力?”
“不错。”
“如今鹊踏枝已经融入你体内,它们若是吞食你的血肉,吸食你的生命力,自然会将鹊踏枝之毒一同带出。只是这个过程会极其痛苦,而且你不能运用任何灵力反抗。还有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必须坚持到灵蝶将你体内所有的毒素都吸出后才能自救,若你途中坚持不住,则就会功亏一篑,届时你余毒未清,又没了灵力压制,等待你的便是死路一条。”
沐离将这方法的凶险程度,和他有可能的结局全都讲了出来,可时影看起来没有一丝胆怯,眼中的求生意识反而比刚刚更强烈了些。
“要试吗?”
“自然。”
“你不怕……”后面的话沐离并未说出来,但时影自是了然,勾唇扬起一抹淡淡地笑意,坦然道。
“怕,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况且我觉得自己可以。”
见时影心意已决,沐离也不再开口而是抬手凌空画符,结了一个古老的印记。
飞蛾扑火,想要短时间内聚集足够数量的萤火蝶,就必然要燃起能令它们趋之若鹜的萤火。而沐离所掐之诀,恰恰就是这远古时期几乎已经失传的离火之术。
红橙黄三色之火从沐离掌心腾空而起,挥手间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随后飞至时影周身各自归位。
“来了。”
密密麻麻的数百只受到召唤的萤火蝶从四面八方一下子涌了出来,如此壮观地场面,哪怕是活了万年的重明也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绚丽地场景。
但随着萤火蝶越聚越多,时影身上各处的伤口也在肉眼可见地变多。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已经被全部染上了鲜血。看起来十分地可怖。
但萤火蝶灼伤之处鹊踏枝之毒的青色印记也在同样速度消退。
又过了片刻,时影掌心的青色已尽数褪去,他这才挥手用灵力震开那些萤火蝶。与此同时沐离也收手驱散了萦绕在他四周的离火。
“这鹊踏枝,真的解了?!!”
闻名天下的青族至毒就这样在自己眼前被时影与沐离两个人轻易就给解了,让重明始终觉得不太真实,忍不住低喃一句。
“是不是觉得太过容易了?”
重明疯狂点头。
“其实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只要不被表象所惑看透其中的本质,找到它的法门,不管是毒,蛊或者咒,都能迎刃而解。”
难得有机会卖弄一下,沐离自然是不能错过,像模像样地端起架子,若是下巴上再来一捋胡须简直就跟那些仙风道骨地前人一模一样。
“只是老夫有一事好奇,你为何深夜不休息,又为何会跑到距离自己住处如此之远的地方呢?”
……
她收回自己曾经质疑鸟类智商的话,这脑子分明一点都不迟钝,提出的问题也尤为犀利。
“我……”沐离一时语塞,脑海中快速闪过无数条借口,却都在余光瞄到一旁的时影时被她全数否定。
最后支支吾吾半天才编出一个相对听起来合乎常理一点的路由。
“是…朱颜,对,就是朱颜!朱颜她啊一心担忧少司命的安危,生怕因为自己的一时之过而害了少司命,这才求我替她深夜前来。”
“那她为何不来?却要你替她?”
“这个…”果然说出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沐离突然有些后悔,可无奈也只能咬牙接着编下去。
“朱颜已经知错,所以将自己关在房里闭门思过。但她求学之心不假,也是真心担忧少司命的安危。再者她知晓我善解毒,所以才拜托我深夜前来,本意是求个心安,却没想到竟真的能帮上少司命。”
沐离将一切缘由都一股脑地按在了朱颜身上,为了让其听起来更为合理,更是将朱颜对时影的倾慕仰慕之情好好添油加醋了一番。
果不其然时影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后眼神柔和了许多。
眼见她将时影这里差不多忽悠通了,沐离赶紧又补了几句场面话然后麻溜滚蛋,生怕时影一细琢磨又要问上些其他的。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大地上,柔和的光线照亮了一切。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的山峦笼罩在淡淡的雾霭中,宛如一幅水墨画。
可如此清丽美景也挽回不了此刻屋檐下两名少女此刻的糟糕心情。
朱颜被沐离一大早摇醒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几乎是闭着眼睛听完了沐离絮絮叨叨的叮嘱。
反观沐离,眼底的青黑诉说着她的一夜未眠。
沐离并没有将昨夜时影中毒之事原原本本地讲给朱颜,只是避重就轻讲述了前面一些她需要知晓的内容,并一再叮嘱她千万千万不可露出破绽。整件事中关系到青罡的部分,沐离只用几句话简单一概而过,朱颜理所当然的误以为那只是他是无意染上的毒。
许是为了避免大司命或者其他人看出他身体异样,接下来两日时影都极少露面。这不由得让沐离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倒是朱颜也不知是如何脑补的事情经过,第三日上课前气冲冲地将青罡拽出了教室。
朱颜做事是冲动了些,这是缺点,但其实也是个优点。
就比如现在,最多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出门时还气冲冲一副要吃人模样的朱颜,再一次与青罡一前一后进入学堂时,郁结在她心里不吐不快的话沐离不用猜都知晓必然是已经说开了。
回忆起她与小朱颜初遇时的搞笑场面,沐离忍不住扬起唇角,展颜一笑。
当初的她,可就是被朱颜这股子直爽率真的性格,才会留在天极风城,留在朱颜身边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心情不错的沐离此刻看着给他们授课的神官都觉得顺眼了不少,第一次没有对他布置的课题偷偷嫌弃地翻白眼。
灵食草
通体碧如翠玉,茎上有细刺,每株枝叶繁茂,以圆润而泛蓝者为最佳。
沐离摆弄着手中的灵识草,心中默念之词与授课神官所说一字不差。
左右已经猜到了课业内容,沐离顿时失去了兴趣,单手托着脸颊百无聊赖地扒拉桌上这株可怜地又无辜的灵识草。
“这灵识草能帮助你们集中注意力,我们将它编制好之后注入灵力,修行时佩戴于手上,若心有杂念它便会无风自动,沙沙作响。”
“神官大人。”白雪鹭这司马昭之心怕是没几人不知,时影在时她急于表现可是没少提问一副求知欲爆棚的模样。只是这两日时影均未露面,她这才安静了些。现在再次无故出声,不禁让沐离有一点点好奇。
“修炼灵识时最为要紧的入门课程,请问少司命会亲自授课吗?”
啧啧啧……
若论执拗朱颜当仁不让,可这么些天接触下来,沐离倒是觉得平心而论白雪鹭这个执着劲儿,也属实是世间少有,真的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倒是也蛮令人佩服的。
时影被她盯上了,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瞅了瞅白雪鹭,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朱颜,沐离难得良心发现一次忍不住同情起时影来。
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哪里是什么选徒之争,分明就是对他虎视眈眈地俩火坑。
只因这神官的一句“少司命会亲自考察你们课业,你们若有余力不妨多编织一枚草环,少司命 稍后便至,会从中择一用于明日演示。”,这一屋子少男少女一个个全都变身成为了手艺人,牟足了劲儿将一株株灵识草都编出了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