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玉笙在教沈采鸢辨认药材,荞荞则在旁边敲敲打打,试图用包袱里的各种边角料,给玉笙做一口炼药的锅出来。
丹炉闹脾气,不让玉笙用,总不能每次玉笙炼药的时候荞荞都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况且,她一离开,丹炉就要炸,每次清洗丹炉也很麻烦的。
玉笙教了沈采鸢十来种药材,让她自己记着,然后小跑到荞荞身边,给她打下手。
他指着一块琥珀色,像石头摸起来又软软的东西问:“恩人,这是什么啊?”
“不知道。”荞荞只瞅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是九师兄送我的礼物,原本好大一块呢,补东西特别好用,现在就剩这一小块了。”
玉笙点点头,看着荞荞敲打锅壁,“恩人,为什么要做成锅不做成丹炉呀?”
“你会做丹炉吗?”荞荞抬眼看他。
玉笙摇摇头,“我不会。”
“我也不会呀。”荞荞低头继续敲,“我会补锅。一会儿我再做一个锅盖,盖上应该也能当丹炉用。”
玉笙伸手帮她扶着点,秉持着对荞荞的盲目信任,他直接在心里把加盖的锅和丹炉画了等号。
恩人说可以肯定可以!
“你们在做什么呢?”闻善和闻修竹一前一后走进院门。
三个孩子听到声音转头,都笑着招呼。
“祖父,爹爹!”
“祖父,闻叔叔!”
“外祖父,舅舅!”
沈采鸢笑道:“我在认药材。”
“好。”闻善慈和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迈步走到荞荞和玉笙身边,弯腰看着他们手里的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
两孩子异口同声道:“锅。”
“你们做这个干什么?”闻修竹疑惑发问。
闻善也道:“要用锅差人出去买一口就是,犯不着自己动手做,敲敲打打的,累胳膊。”
“不累。”荞荞手下不停,拿着石锤密密匝匝地敲击,“祖父,我可会补锅了,以后家里的锅坏了可以找我,八师兄夸我补得又快又好呢。”
闻言,闻善瞧了眼儿子,乖孙女以前在道观里都是过的什么苦日子啊?
闻修竹觉得他还是不要告诉父亲荞荞补的那些锅都是荞荞烧坏的为妙。
荞荞坐在小板凳上,专注地盯着锅,小手握着石锤,哐哐哐敲个不停。
两大人两孩子都蹲那儿看她敲,院中伺候的下人们不是很明白主子们为什么要蹲着,分明旁边就摆着凳子啊。
“你们围在一起做什么呢?”一清道长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众人扭头去看,就见宏月道长也在。
“师父,我想打口锅,给玉笙炼药。”荞荞一边敲一边回答。
闻修竹给两位道长让了点位置,一清道长便拉着徒弟一起蹲了下来。
“荞荞这小师叔当得可真不错。”一清道长觑着宏月道长,“可比某个连丹炉都不给徒弟准备一个的师父强多了。”
这话在点谁不要太明显。
宏月道长没搭理自家师父,反而看向玉笙,“笙儿,你何时学会炼药了?”
“不算学会。”玉笙挠了挠脑袋,“是恩人教我的,要恩人在旁边看着才行,我自己炼不出来。”
“哎哟,小徒弟真能干,都能教师侄了。”一清道长悠悠道,“某些人连炼药都不教,当的什么师父哟。”
宏月道长听得额头上的青筋蹦了两蹦,“老头,你当笙儿是小师妹呢,他才多大就学炼药?想打架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边说手边往下,似乎要脱鞋。
闻修竹眼皮子一跳,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宏月道长,冷静。”
“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你也是快百岁的人了,胡子都白了,脾气不能这么暴躁。”一清道长一边数落徒弟一边往闻善身边挪了挪,免得徒弟恼羞成怒后,一脚丫子踹过来没处躲。
闻修竹很是无奈,这种时候就不要拱火了啊?不说话是能憋死咋滴?
“一清道长,您少说两句。”
劝完一个,他赶紧转头劝另一个,“宏月道长,人老了就爱念叨两句,您多包容包容您师父。”
“听听,一个小辈都比你懂事。”一清道长咂咂嘴,火上浇油,“十五啊, 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
宏月道长刚好转一点的脸色立刻就沉了回去,闻修竹头大地想继续劝,宏月道长已经一脚丫子朝一清道长踹了过去。
一清道长似乎早有预料,飞快闪开,然后……毫无防备,正乐呵呵看戏的闻善被踹了个正着。
“啊!”
宏月道长这一脚可没留力气,换一清道长挨上一脚,那肯定嘛事儿没有,但是闻阁老嘛……
拿脸承受攻击的后果就是,两行鼻血唰地就流了下来,人跟着往后就是一栽。
“父亲!”
“祖父!”
“外祖父!”
“老爷!”
闻修竹赶紧把人扶起来,拿衣袖给自家爹擦鼻血。
荞荞将石锤一丢,跑过来查看情况。
“鼻梁骨没断,没事。”
沈采鸢拿手帕给闻善擦鼻血,荞荞则捏开闻善的嘴巴,丢了颗止血丹进去,然后掏出青玉膏来,抹在被脚印覆盖的地方,重点抹在鼻梁上。
“十五,看看,都是你惹出来的事,为师都让你不要那么暴躁了。”一清道长睨了眼徒弟。
宏月道长正因为踹错人而心中歉疚呢,这会儿被一清道长言语一激,当即暴起,举着鞋底板就抽了过去。
一清道长自然不可能站着等抽啊,拔腿就跑。
荞荞皱起小眉头,活动活动胳膊腿儿,脚丫子一蹬,朝着自家师父就冲了过去。
“师父你站住!”
眼见小徒弟冲了过来,一清道长惊得大喊一声,“欺师灭祖啦!”
三人便这样你逃我追的,不一会儿就跑出了府去。
院中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事儿啊?
闻修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暗道果真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一个个都这么欠。
“父亲,我先送你回去。”闻修竹把自家爹扶起来,虽然伤好了,但衣裳脏了,总得回去换一件。
闻善低头看了眼衣裳上的血,倒还笑得出来,“昨儿道长算出我有血光之灾,没想到今日便应验了。”
闻修竹一愣,“父亲,您说的哪位道长?”
闻善道:“荞荞的师父。”
玉笙仰着小脑袋,盯着闻善的脸看了又看。奇怪,他刚才怎么没看出来祖父有血光之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