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牧清安示意他们先坐下喝口茶,缓缓道,“荞荞的师父要来牧府,荞荞说,她师父可以同我们一起去岩村。”
“真的?”虞文山将茶盏一搁,激动地站起来,“什么时候来?我们可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荞荞只说今日就来,具体什么时辰不清楚。”牧清安笑着冲他摆手,“你先坐下,道长的住处我已经命人去准备了,其他的东西等道长到了之后再准备不迟。
我让人请你们过来是想着我们再一起将岩村发生的事情捋一遍,届时说给道长听的时候更有章法,免得遗漏些什么。”
“还是清安想得周到。”卫商道,“我们先从走进林子开始回忆吧,每个人都讲一遍。”
“行。”牧清安和虞文山都点头,虞文山问,“谁先来?”
牧清安道:“我先吧,毕竟招阴符在我的符囊里。”
卫商和虞文山都没意见,安静地听牧清安讲述。
一清道长来牧府的时候天色已经近黄昏,牧清安三人在府里等了一天,盼了一天,差点以为他不来了。
“师父。”荞荞带着小伙伴们从府里冲出去,看清站在门前的人后,眨巴眨巴眼。
师父怎么变得这么老?
玉笙伸手扯了扯荞荞的衣袖,疑惑道:“恩人,他是道长吗?”
“是。”荞荞肯定点头,师父的气息她不会认错哒。
牧颖颖热情地朝一清道长打招呼,“师父好,我是荞荞的朋友。”
一清道长化成的干瘦小老头笑眯眯地看着牧颖颖,出口的声音很是苍老,与他原本的温润嗓音截然不同。
“小友,师父可不能随便喊,你还是称呼贫道一声道长吧。”
牧颖颖点点头,立刻改了称呼,“道长好。”
牧清安三人先后出来,恭敬地请一清道长进去。
荞荞跑过去牵着自家师父的手,悄悄问他,“师父,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啊?”
“行事方便。”一清道长拍拍小徒弟的脑袋。
一行人行至花厅,丫鬟奉上茶和点心。
四个大人寒暄介绍,孩子们在旁边嘀嘀咕咕。
一清道长等三人将岩村之事讲完之后,摸了摸变出来的胡子。
牧清安看着他,“道长,除了荞荞说的方法之外,此事可还有其他解决办法?”
听到自己的名字,荞荞转头看过来,一清道长朝小徒弟摆摆手,对牧清安三人道,“此法最好。”
三人对视一眼,看来岩村这灭村之祸是非查不可了。
三人都想快些将此事解决,落个清静。
卫商问:“道长,我们什么时候去岩村为妙?”
一清道长伸手掐算,在自家小徒弟怀疑的小眼神儿中,缓缓道:“此事不宜拖延,明后日便可出发。”
他朝荞荞伸出手,“紫金葫芦。”
荞荞从小包袱里掏出紫金葫芦递过去,看着自家师父拔开瓶塞,将三只岩村的鬼放了出来。
自他袖中飞出一张黄符,符纹金光闪动,将三只鬼暂困于符中。
荞荞见猎心喜,伸手把黄符抓过来研究,“师父,这是什么符呀?”
“没起名字。”一清道长瞥了眼黄符,“暂时就叫困鬼符吧。”
“困鬼符。”荞荞眨巴眨巴眼,将符纹牢记于心中,等空闲了再画出来。
牧清安三人商量一阵,此行需得准备一些东西,明日出发太急,三人一致决定后日启程。
时日一定下,卫商和虞文山便起身告辞,他们也得回去做些准备。
牧夫人听说荞荞的师父来了,特意过来见见。
一清道长老神在在地与牧夫人论起了道法,玉笙在旁边听得似懂非懂,努力理解。荞荞听到一半就直打哈欠,让牧颖颖拉着去花园玩儿了。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一清道长才堪堪住口。
他朝玉笙招招手,玉笙小跑过去,仰起脑袋看他。
一清道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问:“听懂了多少?”
玉笙的表情有些呆,如实道:“道长,我只听懂了一点。”
“不错。”一清道长点点头,“比荞荞好一点。”
玉笙惊讶地张了张嘴,“啊?”
一清道长伸手一指不远处正和牧颖颖一起翻花绳的荞荞,笑道:“她呀,是个天赋异禀的,世上应是无人能比。”
他又指玉笙,“你有自己的长处,遵循本心即可,有些东西你学不来,也无须学。”
玉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清道长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
“哦。”玉笙转身跑去找荞荞和牧颖颖玩了。
一清道长捋了捋胡须,轻轻叹息一声,当真是天命啊。
翌日,十月初八,荞荞和玉笙跟牧颖颖道别,他们得回照县了。
牧颖颖抱着荞荞不松手,“荞荞,我不想你走。”
“颖颖姐,等放假了我们再来找你玩,我让小一给你送信。”荞荞抬手轻轻拍拍她。
“好吧。”牧颖颖眼眶红红的,伸手拉住荞荞和玉笙,“我真舍不得你们。”
荞荞和玉笙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抱上去。
三个孩子顿时抱成一团,安静站了好一会儿。
之后,荞荞去找自家师父说话,玉笙则抱着小狐狸陪牧颖颖玩儿。
客院中摆着一把摇椅,一清道长躺在上面,悠闲地晃悠。
“师父,我要回去找爹爹啦。”荞荞直接蹦上摇椅,趴在自家师父肚子上,仰起小脸儿看他。
大眼睛眨巴眨巴,左眼写着“礼”,右眼写着“物”。
一清道长:“……”
“没有。”
他坐起来,伸手把小姑娘提溜到地上站好。
荞荞小手背后,垂着小脑袋,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师父不疼荞荞了,荞荞是没人疼的小道士。”
豆大的泪珠是说来就来,啪嗒啪嗒往下砸。
一清道长双手环抱,冷漠看着。
这点小伎俩他还没放在眼里。
荞荞瞅他一眼,抬手揉揉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张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嗓门儿之洪亮,半座宅子的人恐怕都能听到。
树上的麻雀吓得直接从鸟窝里栽了出来,急忙扑棱着翅膀往上飞,险险落在细细的树枝上。
它低头往下看,就见院子里一老一少正在对峙。
一个哇哇哭,边哭边放鬼;一个满院子跑,边躲边咆哮。
麻雀歪了歪小脑袋,一双黑豆眼里全是疑惑。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