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手还没摸到驱鬼符,就被另外一只小一些的手捉住。
黑白映衬,一只手宽大粗糙,一只手冰凉柔滑,白得几乎透明。
一个药瓶滑进手心,季天磊下意识握住,耳边响起女鬼的声音,“特制的药,帮我交给荞荞。”
话音落,女子的身影化作黑雾消散。
*
方府,方琴屋内,白光一闪,荞荞从半空中跳了下来。
距离她离开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门外传来喧哗声,似乎有人在吵架。
荞荞一边竖起小耳朵听,一边把手心那颗红色水滴形吊坠放进包袱里。
为了把祁仓换出来,着实费了些功夫。
她走到床榻边,小手伸出触碰方琴额头,已经不发热了。
既除去了根源,又服用了风寒丹,琴姐姐没事了。
荞荞放下心,刚想推门出去,冷不防看到了自己的小手。
差点忘了,易形符。
重新变成白胖小老头儿的荞荞小手一挥,贴在门上的界符顿时化作灰烬,两个撞门的小厮齐齐摔了进来。
“哎呦!”
“门开了!”
“不许进去!”玉笙喊了一嗓子,伸手把所有纸人都放了出来。
纸人迎风长,眨眼间就变成一个个高大的黑巾蒙面男子。
众人:Σ(o?д?o?)
不对,有一个没蒙面,就是鼻子和嘴怎么看怎么奇怪,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什么样的爹娘才能生出这样长相的娃啊?
纸人们全部堵在门口,拿身躯遮挡门内的场景,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沉默地和方府的下人对峙。
下人们面面相觑,小腿吓得直打哆嗦。
都说撒豆成兵,怎么现在成了大变活人?
玉笙站到纸人前面,牧颖颖也站过去,两小孩儿手拉手,大眼睛瞪着要强行闯进去的下人们,“你们不许进去!”
“胡闹!”方老爷厉喝一声,他不敢和诡异的纸人硬碰硬,只得呵斥玉笙和牧颖颖,“你们再挡在门前琴儿就要没命了!快让开!”
两小孩儿鼓着小脸儿,胳膊张开,不让就是不让!
“宛凝,你就这样纵着孩子胡闹?”方老爷呵斥不动两个孩子,便转头把矛头对准了牧夫人。
牧夫人瞧了站在方老爷身后抹眼泪的方夫人一眼,若不是她,兄长怎么会突然过来?
“兄长,咱们再等等,乔大师是个有本事的,定然能治好琴儿。”
闻言,方夫人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宛凝,那人分明就是个赤脚郎中,怎么可能治好琴儿?咱们不能拿琴儿的命等啊!”
这番唱作俱佳,仿佛她多宝贝方琴似的。
牧夫人眉间拧成一个疙瘩,心里烦得不行。
偏偏方老爷是个耳根子软的,他虽然不喜方琴,但好歹是他亲生女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一个不知名的赤脚郎中害死。
他不听牧夫人劝阻,吩咐下人道:“给我冲进去!”
下人们心里叫苦,却也不敢违抗方老爷的命令,呼喝着往里冲。
两个纸人上前,将玉笙和牧颖颖护在身后,双眼沉沉地盯着冲上来的人。
就在两边即将碰撞之际,两个下人被扔了出来,“砰”的摔到地上。
荞荞拍着手迈过门槛,两手叉腰,扫视众人。
莫名地,所有人都不敢再妄动,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余两个下人的呼痛声。
“荞……乔大师!”牧颖颖双眼顿时亮起,朝着荞荞就扑了过去。
荞荞急忙伸手把人接住。
牧颖颖焦急地问:“乔大师,表姐她好了没有?”
“好了。”荞荞捋着胡子笑,迈步走到玉笙身边,让他把纸人收起来。
玉笙抿了抿苍白的唇瓣,听话地将纸人收了回去。
小道士摇摇晃晃要往地上倒,荞荞伸手一抓,凭借虚假的身高优势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玉笙晃了晃晕乎乎的小脑袋,咧着嘴朝荞荞傻笑,“恩人,我没让他们闯进去。”
荞荞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给他用了一张昏睡符。
纸人须得用魂魄驱使,玉笙的魂魄本就处在不稳的临界点上,方才透支,之后一段时间怕是要遭罪了。
玉笙两眼一闭睡了过去,荞荞换了只手把他提着,牧颖颖伸手拉拉她的衣摆,“乔大师,你还是抱着玉笙吧。”
提着睡看起来就不舒服。
荞荞点点头,单手抱着玉笙往房间里走。
“高热已退,脉象也稳定下来,方小姐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了。”方老爷请来的大夫收回把脉的手,转头对一屋子的人道。
牧夫人激动得直抹眼泪,“太好了。”
方夫人攥紧了帕子,脸色一瞬间变得狰狞,在方老爷看向她的时候,又转变成欣慰的模样,甚至跟着牧夫人抹起了眼泪。
哼!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还能活,这小贱人果然是个命硬的!
她恨得咬紧牙关,暗怪牧夫人多事。
怎么就偏偏这时候回娘家呢?
方老爷心里也松了口气,瞧着方琴苍白消瘦的小脸儿,恍然间发现他似乎已经许久没关心过这个女儿了。
他看了眼自家夫人,发现方夫人正在看着一个地方愣神,眼底神色变幻不定,瞧着有些……
“老爷,琴儿没事,我这颗心可算是能放下来了。以后我定要多茹素,替老爷和孩子们祈福。”
方夫人语笑嫣然地看着方老爷,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瞧着她这般模样,方老爷暗道自己多心,他摇摇头,笑着感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看着自家兄长又被糊弄过去,牧夫人心里直翻白眼。
兄长以前眼神儿挺好的,怎么就眼瞎了呢?
“兄长,琴儿大病初愈,正是要好好调养的时候。嫂嫂要忙着张罗大郎的婚事,若还要照顾琴儿,身体怕是吃不消。正好后日我也要带着颖颖回府城,我想顺便接琴儿去府城住一段时日,将身子养好了再回来。”
方老爷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正想点头,方夫人道:“老爷,琴儿大病初愈,怎么经得起舟车劳顿?还是留在家里让我照料的好。”
说着,她转头看向牧夫人,“妹妹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是张罗大郎的婚事,我还顾得过来。再者,琴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正在给她相看人家,若去了府城,怕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