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业如芒在背,心里本就没好气,又被人盯的实在恼火,便瞪着通红的眼睛大骂,“看他娘的什么呢!老子多长了一个鼻子怎的!”
一个婶子绷不住的冲他摆了摆手,悄悄往新房子那边挤了挤眼睛,“守业你快回去瞧瞧吧,你家那女人偷摸的叫了什么人来,正在里面搜罗呢。”
王守业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浑身的疲累,撒丫子就往新房子跑。
刚跑到门口,就听见赵素娟在里面骂骂咧咧的叫嚷,“他家老 二那媳妇儿也太狠了,什么好东西都没给留下!
王守业这个窝囊废,老娘白跟了他这么久,呸!以前跟我说的天花乱坠的,如今连个要饭的都不如!”
里面有两个男人粗声粗气的说:
“拿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桌子椅子搬不走的,咋整?”
“还能咋整,横竖弄出去卖了,也能换几个铜钱儿呢!”
赵素娟尖声叫嚷,“拿的走的全拿了,拿不走的给我砸了!老娘过不上好日子,他也别想舒坦!”
紧接着又是一堆难听刺耳的话,刀子一般的扎在王守业心口上,整个人都要崩了。
咣当乱砸的声音重锤一般的敲击这王守业的耳膜。
他站在门外,浑身都在发抖,瞪着一双爬满了血丝眼睛,脸上表情扭曲变形,恨不得冲进去将赵素娟暴打一顿。
为了这个女人,他跟秀莲和离,跟亲弟弟弟媳妇儿撕破脸,众叛亲离,什么都没有了,可这个女人是怎么对他的!
她竟然抢东西要跑!
当初分家,他什么都听赵素娟的,为了抢房子抢作坊差点儿被富贵打死,还是秀莲拦着,答应把作坊给他。
可赵素娟呢,看他穷困潦倒了竟一点儿夫妻情分都不念!
她还是人嘛!
王守业脑袋一片空白,想冲进去跟他们拼了,可两条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动一步。
苍天呐,大地呀,这是要灭了他这条狗命吗?
村里人围了过来,嫌弃的指指点点,“守业,你还愣着干啥?你新媳妇儿都要跑了!”
“她这是要跑啊,出去找野男人去,你还不快拦着她!”
“你呀你,让人怎么说你才好!你们王家算是败坏在你手里了……”
……
“咯吱”
院门打开,两个身形粗壮的男人肩上手上拎着大大的包袱出来,迎头差点儿把王守业撞倒。
王守业铁青着脸死死的瞪着两人,咬牙道,“把……把我王家的东西放下!”
“凭什么放下?”
赵素娟扭着腰肢过来,因为小月子脸上还没什么血色,可盛气凌人,毫不客气的指着王守业的鼻子大骂:
“姓王的你听好了,老娘不跟你过了!从今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滚开!”
王守业深深吸了一口气,凝着那张脸咬牙道,“赵素娟,我对你不好么?以前你要什么我不给你?如今我是什么都没有了,你就这么对我?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良心能值几个钱?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裳穿?”赵素娟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嗤道:
“老娘跟了你不就是图你有银子嘛,如今你这副鬼样子,还想让老娘伺候你不成?
你个窝囊废愿意死哪儿就死哪儿去,别拖累老娘跟你过苦日子!”
王守业牙都咬碎了。
秀莲从来没有埋怨过跟他过苦日子!
“娟儿,别跟他废话,咱们走!”
一个男人不屑的叫道,“滚开,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个抬手狠狠的推开王守业,鄙夷道,“素娟跟谁也比跟你这个窝囊废强!要不是看你有钱,你以为我会让我妹跟你?”
王守业被推的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三人,脸上一片死灰。
这两个男人是赵素娟的表哥,他俩好的时候,王守业没少买了好吃好喝的请他俩吃饭,还拿了不少银子出来给他们填赌账。
两人一口一个守业哥的叫,如今他一无所有了,他们翻脸竟然比翻书还快!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村里人都看不下去了,七嘴八舌的骂了起来,“王守业你有没有骨头?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傻愣着干嘛!”
“没血性的东西,真叫人瞧不起你!”
“你也就仗着你家富贵和他媳妇儿了,人家骂你是窝囊废还真不是白骂的!”
……
王守业脑袋里轰的一声,什么东西炸裂,耳边的吵嚷声变得虚无缥缈,整张脸也从铁青色变成了一片酱色。
所剩不多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狂碾,他像是被烫了一下,突然嗷一嗓子大吼,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冲三人冲了过去:
“把我家东西放下!给我放下!老子跟你们拼了……”
两个男人毫不客气的跟他厮打起来。
王守业去了一趟镇上本就疲累,兜里连个买包子的铜钱都没有,饿着肚子挨回来的,哪里是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的对手。
人家毫不客气的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沙包大的拳头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招呼,揍的王守业蜷缩在地上抱头哀嚎,“啊!啊……老子弄死你们……”
“弄死我?切……”
赵素娟抱着双臂在一旁看好戏,不屑的啐了一口,“大表哥二表哥,给我往死里打!”
“住手!”
“外村的还敢在我们王家村嚣张,你们胆儿可不小!”
“再不住手,小心你们走不出王家村!”
……
村里人气的头顶冒烟,虽说王守业活该,可到底是一个村儿的人,看他被外人这么打到底是忍不住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众人叫嚷着扑了过去,把王守业从两人手里救了下来。
两个男人早有准备,摸出了刀子吓唬村里人,拎着大包袱大摇大摆的带赵素娟走了。
直到走没了影儿,赵素娟都没有回头再看王守业一眼。
王守业满脸青紫,鼻子嘴角都被打出了血,目光呆滞。
村里人又是痛恨又是无奈,一点儿也不愿意多搭理他,也就散了。
逼走了老实巴交的秀莲已经够可恨了,人家老 二家带着他发了财,他反过头来抢人家的作坊,但凡是个人能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儿来?
王守业雕像一般的坐在墙根下,跟死了半截一样,整个人都毫无生气。
一首《凉凉》送给自己,完了,什么都完了……
该说不说,当初娶赵素娟的时候有多风光,如今的他就有多凄凉。
一个字,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