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小虎……你俩饿了吧?”
崔氏心里有气,故意不叫苏云锦,“娘给你们留了饭,灶台下还闷着火呢,快热热吃了!”
“知道了娘!”
陈秀莲应了一声,赶紧过去拨开了灶台下的炭火,又添了几块木柴进去。
掀开锅盖一看,半锅的熬菜,四周贴着满满的二合面饼子,她会心的笑了起来。
这么多吃的摆明了是三四个人的分量,娘只是嘴硬,才只叫了她和小虎吃。
就知道娘是嘴硬心软!
“弟妹……”
陈秀莲冲苏云锦招招手,努嘴示意了一下。
苏云锦也会心的笑了。
她让王守业吃了大亏,婆婆心里肯定着急上火,也难怪她。
可到底是心软的,也知道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不管不行,可就是拉不下那个脸。
苏云锦翻出给她买了个衣服,往婆婆屋里去了,“娘,忙啥呢?”
崔氏在炕沿上摸索着缝破旧的衣服,听到是苏云锦,脸上故意冷着,“还能干啥,缝衣服呢!我这个瞎婆子求不了你,省不得自己做!”
“诶呦娘,还生气呐!”
苏云锦笑嘻嘻的过来,随手把手里的衣服抢了过来,往旁边儿一扔,“这衣服都十八个补丁了,还缝它做什么!”
“补丁怎么了!”崔氏闷闷的哼了一声,“穷家小户的,就是二十八个补丁也穿的……”
“噗”
两套软和细腻的新衣服塞进了崔氏的手里。
崔氏心头一颤,粗糙的双手在上面摸着,禁不住的说,“这是啥?……细布?摸着像细布,软乎乎的!”
苏云锦笑道,“是细布衣裳,我跟嫂子在集上逛,瞧着这两套衣裳料子不错,颜色也正,就给娘买了两套。
娘摸摸看喜不喜欢,一套靛蓝色是我选的,显白,一套酱色是嫂子选的,说是耐脏,娘一定喜欢!”
崔氏浑身抖了一下,转身把衣服扔在了炕上,一叠声的说:
“你俩给我买衣服干嘛呀,我又不是没有衣裳穿!这多浪费银子,细布几百文一丈呢,做什么乱花钱!”
“钱挣来就是花的嘛!”
苏云锦凑了过去,将衣服抖了了一件往崔氏身上比划,“娘不要管这些,这都是当儿媳妇应该孝顺娘的!
我们买的起,娘就只管穿便是……哟,我就说这靛蓝的颜色最趁娘了,真好看!”
崔氏沧桑的脸上动了动,心里的闷气先是消了一大半儿下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儿媳妇是霸道,把守业害的断了腿,这辈子成了个废人……
可静下心来想想,守业也是自作孽,他要是不偷人家屋里的银票,拿去du场耍钱,能落得个这个下场?
守业在家里吆五喝六的,秀莲那么乖巧的一个女人,都被他打的天天哭丧着个脸,也是造孽!
自己这个当娘的心疼儿子,可人家苏云锦是他什么人,不是他爹不是他娘,凭什么惯着他!
说起来,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和秀莲都是脸软心面的人,本就是当不得家的。
若是想要这个家兴盛起来,还真要靠人家苏云锦这种性子才是!
气归气,崔氏这两天心里没少琢磨,只是拉不下脸来主动跟苏云锦求和而已。
如今苏云锦主动给了个台阶下,她再不顺坡下驴,以后可就更不好找回来了。
“娘,试试这套酱色的!”苏云锦又拿了另一套衣服比划:
“这可是嫂子特意为您挑的呢,这套最贵!她自己的衣服捡了最便宜的,偏要给娘买这个最贵的!”
“是、是吗?”
崔氏将衣服摸了过来,微微颤抖的手在上面摸着,“细布就是细布,摸着就舒服……你俩也真是的,咱们庄户人家哪里就穿得这么好的衣服了!
快拿去退了,这不年不节的穿新的出去,叫人家以为咱家张狂!”
“随他们怎么想,关咱家什么事儿!退是不能退了,这衣服娘要是不喜欢,那就拿去填了灶台算了!”
苏云锦故意扯了衣服要走,一边儿假模假样的叫,“嫂子,娘说不喜欢这衣服,要拿去填了灶台呢!”
“啥?”
陈秀莲握着铲子就跑了进来,着急的劝道,“娘咋不喜欢呢?这可是布庄最好的细布料子,一匹就值一两银子呢!
人家弟妹费了多少口舌才赚的银子,特意给娘买的新衣服,咋能烧了!”
崔氏含笑嗔了她一句,“你听她说呢!娘喜欢还喜欢不过来,怎么舍得烧!”
陈秀莲这才松了一口气,讪讪的笑道,“吓我一跳……娘快穿上试试,我俩一起挑的,娘穿上一定好看。”
苏云锦二话不说帮婆婆解扣子,将新衣服套了上去,“嗯,好看!嫂子你说咋样?”
陈秀莲欣喜的说,“是好看,娘,真好看!”
崔氏不住的摸着衣襟,心头一阵阵的激动,眼眶不觉红了起来,感慨道:
“你们公爹还在世的时候,有一年庄家大丰收,他也给我买了一套细布衣服呢!
这都多少年了……没想到如今又能穿上细布衣服了!”
“这有啥,以后等咱家发达了,天天给娘穿新衣服!”苏云锦捂嘴笑道。
不过她还是有些心酸。
在自己那个时空,衣服算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了,随随便便有看上的就能买一件。
这里的人,一件新衣服却成了金贵东西!
“娘,你只管生弟妹的气,可不知道弟妹心里多孝顺您呢!”陈秀莲跟着红了眼眶,细声细气的劝慰道:
“满眼见着,谁家儿媳妇给婆婆买衣裳不心疼银子的?”
苏云锦脸上只是笑,心里却另一番想法。
嫂子你说话也太好听了,她只是孝,但并不是顺……要是没脑子的顺着婆婆,这个家还能有好日子过不成?
“谁生她的气了,”崔氏佯装恼怒,嗔怪道,“我是气守业那个东西不争气,好容易活着逃回来不跟你好好过日子,把个家里弄的不安生!
诶,也是他活该遭此一劫,以后能安分下来才是!”
“娘……”
陈秀莲哽咽住了,扭头偷偷的抹眼泪,“相公他、他也该知道错了吧。”
一夜一日没照管他,不知道他自己在屋里弄成什么样子了……
可今天回来是感觉到了与以往不同,相公破天荒的没有开口骂人,只是扒着窗口偷偷的看着她。
弟妹让她把心肠硬起来,顶住,只要相公不开口求她,就不要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