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桌子拍的山响，柳云湘柳眉倒竖。
“娘娘仔细手疼！”
高滨忙上前劝解，“娘娘动这么大的肝火，可是要伤身的。”
柳云湘推开他，痛心疾首。
“母后息怒，”
萧成昇上前握住了柳云湘的手，轻轻的揉着，像小时候一般柔声道，“母后一路辛苦，不远千里来探望儿臣，儿臣怎舍得让母后动怒。”
“你看看她那样子！你看看呀，昇儿！”
柳云湘双目爬满了血丝，怒火攻心，“简直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云锦出身民间，自然是不懂些什么体统的。”萧成昇握着她的手道，“母后不可以寻常女子的体统来要求云锦，更不可束缚她的性子，以常人之理来苛求她。”
柳云湘满目讶然，“怎的，你这是娶了个祖宗放在家里不成？”
“云锦于我形同再造，不啻于祖宗之恩也。”萧成昇深邃的眸子里泛起一抹雾气。
“放肆！”
柳云湘狠狠甩开他的手，怒不可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昇儿，你何其放肆！”
“太子爷，这话可不敢说的！”
高滨惊恐万状，本能的向外面瞅了瞅，满脸紧张的规劝，“万一让旁人听见了，传到圣上耳朵里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萧成昇扫了他一眼，冷笑道，“母后，儿臣说的是实话。”
“昇儿，那个女人到底又什么好，竟让你这般看重！你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了嘛！”柳云湘痛心疾首。
“身份？”
萧成昇不觉冷笑，“若是没有云锦，儿臣身负重伤流落民间，早已尸骨入土了！儿臣还有命再见到母妃一面嘛！”
空气骤然窒息，强大的压迫感从他的身上漫出。
柳云湘张了张嘴，“昇儿……”
“当时儿臣伤口溃烂脓肿，躺在王家数日不见好转，家中只有王富贵的寡母寡嫂照顾服侍，他二人吃糠咽菜用光了最后的一点铜钱为儿臣买药，却无济于事。”
萧成昇双眸爬满血丝，声线渐渐凛冽：
“儿臣却连起身都无法支撑！儿臣以为此命休矣，再无见到母后的那一天，愧报养育之恩……那一天云锦嫁了进来，实为儿臣冲喜之用。
谁知她竟颇有些医术，不知用了什么药物竟让儿臣起死回生！母后，你可知一个人在绝望之时，突然看到生存的希望是什么心情？”
柳云湘缓缓捂住了嘴巴，心如刀割。
我的儿子，你受了多少苦呀！
萧成昇含泪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声线哽咽，“王家家徒四壁，就连果腹之物都是母后难以想象的粗糙之物，就连这都时常有不济之时……
若不是云锦聪慧过人，将山货贩卖去镇上换取银子，给儿臣买药疗伤，买吃食补身子，儿臣可能到现在还是一个病歪歪的废物！”
“昇儿，你不要说了……”
柳云湘抬起颤抖的手摸住萧成昇的脸颊，泪如雨下：
“军中传来你的死讯，母后如遭雷劈一般，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后来、后来他们运回了一个尸体，浑身是血，面目模糊，可那模样就是你的样子……
母后抱着你的棺材怎么都不肯撒手，母后舍不得你！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太子爷，当日皇后娘娘哭死过去了，接连数日不吃不喝，连奴才们都……”
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高滨也不禁潸然泪下，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她思念成疾，病倒在床上几个月，如今身子大不如前了。”
柳云湘捶着胸口，“高滨，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儿臣不孝……”
萧成昇紧紧的抱住她，哽咽道，“儿臣让母后担忧了。”
“我的孩子！”
柳云湘失声痛哭，“你既好了，为何不与母后传递消息？让母后以为你死了，在宫中满目无望，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着……”
萧成昇缓缓抬起眸子，望向窗外，“那时还不能。母后可知儿臣为何假死，又为何身负重伤？”
“为什么……”
柳云湘抬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面目冷峻的脸。
“儿臣被四弟所害，是他！”
萧成昇暗暗咬牙，凛声道，“他在军中埋伏了几个杀手，在儿臣与蛮夷交战之际背后突袭，一箭射在了儿臣的后心处！”
“什么！”
“四、四皇子？”
柳云湘和高滨异口同声。
两人全都浑身一颤，只觉得头皮过电般一麻，呆在当场。
“四皇子他……他不是死了吗？”
高滨满脸震撼道，“说是奉旨筹措军粮，途中遇险……”
“昇儿！”柳云湘柳眉倒竖，声线冰冷，“是你？”
“遇险？呵呵……”
萧成昇那双深邃的眸子陡然蒙上一层阴霾，声音凛然道，“他遇到的是苏云锦！”
“什么？”
柳云湘愕然失声。
萧成昇冷哼一声，“他知道了儿臣还活在世上，便前来杀我！为了引我现身，他抓了云锦做威胁，想让我束手就擒！”
柳云湘张了张嘴，“她、她如何……”
“想必父皇不会告诉你其中细节，他只带了他最宠爱的儿子的尸体回去。”
萧成昇森然冷笑，“儿臣早就防着四弟了，谁知父皇赶来妄想阻止我们兄弟相残……兄弟？这位四皇子眼中只有太子之位，英爱从来没有把我这个大哥当作兄弟！”
柳云湘目瞪口呆。
四皇子妄想夺嫡这事儿，不瞎的都知道，他们兄弟迟早有你死我活的一天。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圣上竟然赶来阻止，带回去的却是他最心爱的那个儿子……在柳云湘眼里，圣上就是死也会保住他和那个贱人的孩子的！
“父皇阻拦，云锦又身陷险境，当时儿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四弟带走。”
萧成昇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声线异常阴森，“四弟临走前还嚣张的挑衅儿臣，儿臣当时已然不顾一切了，就是放着这太子之位不要，也必要杀了他！”
柳云湘心头大震，“昇儿不可啊！”
杀了圣上最心爱的儿子，萧成昇就算有他这个母后，和外公家一门权臣做靠山，这个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
“是云锦！”
萧成昇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场景，心头涌动着说不出的滋味儿，缓缓道，“是她从儿臣手里夺走了枪，在父皇带着四弟走的一刹开枪将他打死！”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怎么会是她？”
柳云湘和高滨震惊道。
“云锦告诉儿臣，儿臣下不得的手她来替儿臣下！儿臣报不了的仇她替儿臣报！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相公！要死我们一块死，要活她便与儿臣一块儿活！”
萧成昇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心疼的笑意，看向两个目瞪口呆的人，“母后可知道父皇为何不准云锦跟儿臣回宫？是因为云锦替儿臣杀了父皇最心爱的儿子！也保住了儿臣的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