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靖元年间
野狐山上,朦胧的月色下,两个黑衣男子正追逐着一个老头和一个青年公子。
老头是老仆打扮,穿着朴素。青年穿着较好,但可能也是跑了很久,身上满是野草泥土,狼狈的很。
“少爷,你先跑,我去拖住他们…”老仆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对那青年公子喊了一句,随后扭头转身迎着那两个黑衣人冲去。
青年扭头看了老仆一眼,最终,咬了咬牙狠心舍下他往远处跑去。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跑,那老仆和他两个人都有可能会死……
老仆冲到那两个黑衣男子面前,二话不说,手掌中生出一缕灵气,直奔向其中一个黑衣男子面门打去。狂暴的掌法携带着猛烈的掌风直击黑衣男子面门。
那黑衣男子也不躲闪,同样打出一掌,正好与那老仆的一掌相对而撞。
“嘭!”的一声,老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被黑衣男子刚刚那一掌击飞出去数米,摔在地上,手臂一阵剧烈疼痛,大概是已经断了。
老仆躺在地上,哀嚎呻吟着。两个黑衣男子没有再理会他,越过老仆,想去追逃跑的那名青年。
谁知那老仆忽然从地上窜起,想趁那两人没有防备之时,搞一波偷袭。但很可惜,他想法天真了,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早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瞬间转身一掌隔空击出。那老仆只感觉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迎面撞上,丝毫反抗不了,发出一声惨嚎,摔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
已是夜半时分,山路崎岖,即使有月光照着,那逃跑的青年依旧摔了几个跟头,弄得满身泥土。
即便如此,他还是拼了命的跑着,生怕被追上。
青年姓沈名义,青州县人,沈家在青州县也算得上富户。
沈义还有个大哥姓沈名钰。
沈钰因为从小就展现出极强的修炼天赋,十三岁就被某宗门长老看重,收去做了内门弟子。沈义则和他大哥截然相反,一出生就是个废柴,因为某些原因没有灵根,注定与修炼无缘。
大周王朝,佛,道两教盛行,而凡人能够修炼,靠的就是灵根。每个人生下来都会有灵根,只是灵根有强有弱,弱的也能修炼,只不过是比那些灵根较强的人难上许多。而比较罕见的就是完全没有灵根的,这种情况虽然很倒霉,但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了,所以显得比较稀罕。
……
沈义一家本来生活的挺好,直到几天前那个消息的传来,彻底打破了沈家人安宁的日子。
“沈家大公子沈钰入了魔道,背叛了师门……”
这个消息传播很快,一时间沈家成了众矢之地。
没了仙道宗门做靠山,沈家很快就受到了其他大家族的打压。
这一次,沈家遭遇大难,一伙蒙着面的黑衣人夜间闯入沈家,不管男女老少家丁奴仆,见到就杀。
……
而为了保护儿子,沈母只能将沈义托付给了家中忠心耿耿还有些修为的老管家,让老管家带沈义从沈家的后门跑。
如此,便有了开头的一幕。
沈义跌跌撞撞的跑着,期间不知摔了几个跟头。
但越跑,他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可能是迷路了。夜色暗沉,且又是在山里,迷路是很正常的事。
正当沈义完全迷失了方向,几乎绝望之时,忽然看见远处似乎还有个地方亮着点点的灯光,好像是座寺庙。
沈义如同找到了希望似的,连滚带爬的冲向那座寺庙。跑了一阵,眼见离那座寺庙越来越近,身后冷不防的忽然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沈义慌忙回头查看,只见那两个黑衣男子已经追了过来。
见此情形,沈公子更加慌张,脚步又加快了许多,眼见自己离那寺院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寺院门上挂着的匾额了。
就在此时,身后的一个黑衣男子出手了,隔着数米,一掌轰出,沈义只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掌击到了背部,胸口一疼,吐出一口鲜血,随后直直摔在地上。
昏倒前,他绝望的最后看了一眼寺院门上挂着的匾额
“无相寺”
两个黑衣男子觉得事情应该是成了,走近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的沈义,想要将他带走,但就在此时,寺院的大门缓缓的被打开,一个老和尚跨过门槛,走了出来,双手合十,深鞠一躬,道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两位侠客,听贫僧一句劝,莫要再造杀业了,否则将来追悔莫及……”
和尚身着一身较为朴素的暗黄色僧衣,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下巴下留着一缕胡子,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秃驴,本大爷也劝你一句,滚回你的庙里,否则你今天也得死……”其中一个黑衣男子不懈的叫嚷道。他也不想再多杀人了,所以给了这老和尚一个台阶下。
“阿弥陀佛,贫僧真心实意的劝两位,莫要再造杀业……”老和尚似乎并不领情,又劝了一句。
“找死!!”
之前说话的那名黑衣男子,显然是被眼前这老和尚的不知好歹给激怒了,曲指成爪,直奔那老和尚面门抓去,想要治那老和尚于死地。
老和尚神情淡然,丝毫不见慌张,待那黑衣男子伸爪越来越近之时,忽然一侧身,躲开了攻击,同时双手推向黑衣男子抓过来的手,来了个借力打力,将那黑衣男子推出很远。
第一回合吃了亏,那黑衣男子显然并不服气,再次扑向那老和尚,与他打在一起。
黑衣男子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但那老和尚只是躲避,并不出手。
另一人见状,知道这和尚不好对付,也冲上前帮忙。
但不管两人招数再怎么狠毒,老和尚依旧能灵巧躲开。
两人想找老和尚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但这老和尚身法怪异,几回合下来,两人甚至连老和尚的衣袖都没碰到。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打着打着,似乎是突然察觉了自己二人不是老和尚的对手,给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忽然后撤了几步,摆出进攻的架势,随后转身撒腿就跑,其中一人还不忘拽起地上还在昏迷的沈义。
老和尚见两人如此,长叹一声,似乎是在为他两人的执迷不悟而叹息。
和尚并未去追二人,只是站在原地,双眼微闭,双手合十,嘴微微张开一条缝
“吽~~~”
一字缓缓从老和尚嘴里呼出,好似那惊天雷声,浑厚威严。两名黑衣男子只感觉整座山好像都颤了几颤。
两人被那声音震的瘫在地上,双手捂耳。
那一字在山间持久不散,即使两名黑衣男子双手捂耳,仍然无济于事,被那吼声震的眼耳鼻嘴缓缓流出鲜血。
“大师,我们错了,我们悔改…”最终,两人还是承受不住,面向老和尚站的地方,跪趴在地上,来了个五体投地,不管满脸的血,疯了似的往地上磕着响头。
老和尚终于将嘴闭上,缓了缓,悠悠的道了声:“阿弥陀佛,回头是岸。”便不再言语,好像是默认了让他们走。
两个黑衣男子如蒙大赦,不敢多逗留,其中一人还丢下了正在昏迷的沈义。
两人如丧家之犬般迅速窜的无影无踪,就好像走慢了,老和尚便会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待两人走后,老和尚缓缓走向还在昏迷的沈义,将他扛起,背在肩上,转身回了寺院。
将寺门关上,有几个小和尚被刚刚的动静吵醒了,起身出屋来查看。见到老和尚背着一人,慌忙迎了过来。
“师父,您这是……?这公子是………?”一个小和尚问道。
另一个稍微年长点的和尚也凑了过来,问老和尚道:“解空师傅,用告诉方丈吗?”
老和尚法号上解下空,从几人的称呼中可以听出,老和尚在寺内的职位不低。
解空和尚顿了顿,吩咐其中一个小和尚准备一间禅房,先要把昏迷的沈义安顿好。
此时另一个老和尚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两个老和尚相见,先是愣了几秒,随后互相双手合十,给对方鞠了一躬。
“方丈师兄,这是被我吵醒了?”解空老和尚不好意思的笑着道。
方丈神情有些复杂,没有回答解空和尚的话,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沈义,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禅房内,沈义躺在床上,嘴唇发紫,双眼紧闭,双眉紧皱,还在昏迷。时不时的还会迷迷糊糊说上两句胡话。
………
“义儿,你以后也要像你大哥一样为咱沈家争光”沈父慈祥地摸着小沈义的脑袋,轻声说着。
沈义当时才三,四岁,虽然不懂,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逗得沈父哈哈大笑,笑中带着自豪
画面随之转换………
“沈兄,咱们两个兄弟那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想瞒你,沈义这孩子天生就没有灵根,注定与修炼一途无缘………”一个身着道袍头上带着莲花冠的老道士叹了口气对沈父说道
沈父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结结巴巴的问那老道士道:
“您…您不会看错了吧?这孩子他…他……不应该呀!”
老道士摇摇头,显然也很是无奈,用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年仅六七岁沈义的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如果送到那个宗门去……可能还……不对,那个宗门也许传承早就断了……唉,天意弄人啊………”
老道士走后,沈父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温柔的拍了拍沈义的头,语气慈爱道:“义儿,以后,就算不能修炼,爹也不会怪你,你只要活的开心,爹就开心。”
………
禅房内,昏迷中回忆起往事的沈义,躺在床榻上,脸颊上似有浅浅的泪痕划过……
青州县,县衙
一盏昏暗的油灯下,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在地上,脸上身上粘的不仅有血,还有因为磕头留下的污泥。总之如果不细看,真很难看出这是两张人脸。
知县身着官服,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阴沉着脸看着两人。
“你们两人都是高手,如今斗不过一个和尚?”知县稍显疑惑,语气冷淡,显然因为此事有些生气了。
跪在地上的两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原因。
“罢了,一个废物,逃了也就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知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自我安慰了一句。
以前确实有家族被灭门,孩子侥幸逃走,修炼有成后为家族报仇的例子,但那沈义天生没有灵根,完全就是个废人,一辈子与修炼无缘,更别说找自己报仇了。
忽然跪在地上的一人猛地站起,有些不服气的道:“大人,那姓沈的小子虽是个废物,但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今晚我们多带些人,去围了那寺院,我就不信那老和尚能以一敌百……”
站起来的那人语气里似有不甘,但也有得意。
知县许久不言,似乎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