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国艺大师，对细节的观察，果真极致入微。
沈万年自知理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贺却皱眉道；“孟大师，这字前后的意境差别巨大，在我看来正是沈老书法的精妙所在，难道，你还有不一样的见解？”
王贺笑道：“见解倒不算，只是觉得，这后半句不像是沈老此般年岁的心境，所能表达的意境，依我看，刚才书写之时，怕是有人在旁刻意提醒吧！”
王贺言辞犀利，竟然一语洞穿真相。
沈万年的脸色更是一愣。
这样的反应，便是间接承认孟鸠的猜测。
冷冷一笑，孟鸠心中已然有数。
众人的脸上却挂着浓浓的诧异。
提醒？
书法这门艺术，还能现学现卖？
“孟大师，你这话就有点扯淡了吧！书法这门艺术可是需要日积月累，勤学苦练的，一两句旁人提点，就能有明显的精进，怎么可能！”
沈家有人开口，反驳孟鸠的判断。
孟鸠徒弟想要站出来替其辩解，却被孟鸠拦下，他自己主动说道：“寻常人自然无法受临场提点，有巨大进步，但沈老不同，基础的东西，他已经练习得炉火纯青，只是心境这一块，还差些火候。”
“通过别人的提点，悟出道理，也不是不可能！”
王贺点头，他也算是书法行家，对孟鸠的话，比较认同。
可在沈家那群外门汉看来，依旧扯淡。
“孟大师，你的见解颇为奇特，但以你的理论，能提点之人，必定是造诣更高之人，那请问，在场除了你与王会长之外，还有谁在书法方面有如此高的造诣？”
“难不成，你是在说，是王会长在帮沈老作弊？”
王贺脸色一变，赶紧解释：“此事，可与我无关。”
“我知道，刚才王会长一直在前面，并无与沈老交耳，自然不会是王会长！”孟鸠知道不是王贺，还替他说话。
“那你的意思，是你提醒的？这……怕是有些矛盾啊！”
“哈哈……”
沈家一众不禁喧笑。
孟鸠脸色阴霾，也是不解。
淡淡扫视了一圈，没发现特别之人。
在场的除了他和沈万年以及王贺稍微年长以外，其余的都是晚辈。
其中，造诣最高的，怕只有自己的徒弟。
他几斤几两，孟鸠不会不知道。
而其他人，在这般年纪便有那样惊人的悟性……
在孟鸠看来，更加不可能！
见孟鸠不说话，沈家有人开口道：“既然孟大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纯粹地凭空捏造，也没有意义，依我看，这局结果，已然没有再争执的必要！”
孟鸠徒弟不服，开口道：“想要验证，其实方法很简单，沈老再与家师比一局即可，这次，我们旁人都做监督，看谁还能提醒！”
啧！
听到这话，沈万年脸色大变！
秦天羽也眯着眼，不禁唏嘘，这两拨人的好胜心竟然如此强烈！
明明只是娱乐局，还这般不依不饶。
有必要？
“比就比，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家老爷子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沈家亲戚自信地替沈万年接下了挑战。
结果，后者的脸色很是难看。
察觉到后者的脸色和眼神，那人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对。
缩了缩脖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到这一幕，孟鸠徒弟冷冷一笑，知道沈万年这是心虚了。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
“算了！”结果，不等他把话说完，孟鸠却开口打断。
“师父？”徒弟诧异地看着孟鸠，很是不解。
“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和沈老说话，退下！”
徒弟很是不甘地看了沈万年一眼，但还是无奈地站到了孟鸠身后，不再开口。
“意境这东西，很是玄妙，不开窍可能永远都无法开窍，可不管用什么方式，一旦领悟过那种心境，便如同学会脚踏车一样，很难忘记……”
孟鸠看着沈万年说道：“刚才，不论你经历了什么，但此刻，你在书法上的境界已经脱胎换骨，再比，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所以没必要！”
沈万年松了一口气。
孟鸠说得对，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没自信，但已经有过一次成功经历的他，实际上还是有几分把握。
至少再写一次，他肯定还是能写出那种意境。
这种逻辑，就仿佛某种哲理。
有的人，怎么努力都无法成功，可一旦他成功过一次，便能通透醒悟，往后面对挑战，便能非常容易成功……
水到渠成。
它分为‘水到’和‘渠成’，是互相呼应的两个点，对于很多人来说，水早已经到了，甚至已经溢出，可这‘渠成’偏偏迟迟不来。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帮他一把，甚至把‘渠成’直接替他弄好，那通往成功的运河，便大功告成。
此刻，沈万年似乎正是这种心境。
“孟老，不愧是大师，看得透彻！”沈万年笑道，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孟鸠摇头一笑。
下一刻，他的徒弟骤然开口：“既然书法没有再比试的必要，那比棋艺如何？”
“……”沈万年的笑容戛然而止。
看向孟鸠，从他的笑脸上发现，其徒弟的话，明显是他的意思。
国艺包含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以及琴、棋、书、画、戏剧、剪纸、瓷器、服饰、茶艺、丝绸等。
其中，琴、棋、书、画，又是最广为人知和容易接触的艺术。
孟鸠被称为江海市国艺大家，琴、棋、书、画的水平自然毋庸置疑。
书法刚才比试过了，琴的画没有提前准备，而画又太费时间，所以选择棋艺最为合适。
棋艺自然指的是围棋，而孟鸠在棋艺上的水准已经达到了专业八段的地步。
平常，孟鸠都是不屑与沈万年对弈，每次都是后者求前者出手，然后被虐的局面。
今日，显然孟鸠心里还有不甘心。
所以才让自己徒弟主动提出，要以棋艺对峙。
“怎么，沈老不敢了？往常，可都是你求着我师父出手，你放心，只是切磋娱乐，我师父肯定会手下留情的！”
沈万年看了看时间，离宴会开始确实还有些时候。
想了想刚才自己的胜之不武。
孟鸠现在看似不计较，万一回去宣扬，沈万年也觉得面子挂不住。
于是点了点头。
“不敢？老夫正有此意，摆棋！”
二人迅速入座。
旁边围观的人都很期待。
虽说沈万年是业余段位，但也是七段高手。
与专业八段的孟鸠对弈，也不至于被吊打吧！
然而，让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对弈不到十分钟，沈万年就处于绝对的被动之态，甚至被压制得无法喘息。
在十二分钟的时候，被孟鸠以碾压的优势打败！
“我输了……”沈万年虽然不甘心，但也无奈。
孟鸠淡淡一笑。
其徒弟却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冷笑：“沈老能坚持十二分钟，也算不错！”
沈万年也很想在围棋上赢孟鸠一次。
加上刚才的书法，若是成功，以后他绝对能在孟鸠面前扬眉吐气。
以解这么多年，被对方无情碾压的憋屈。
但现实很残酷。
孟鸠在国艺方面，始终有着他无法超越的实力。
“孟大师是吧！晚辈仰慕许久，今日斗胆，不知道大师可否愿意赐教一番？”秦天羽见沈万年脸上有着不甘，恰好也看二人下得火热，自己心痒，于是开口。
只是这话一出，所有人皆是错愕地朝他投去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