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跟着赵夫子走到村子后面的一座山上。
“这里是……坟场。”楚柏年喃喃道。
“嗯，这个村里死去的人都被安葬在这里。包括……我的妹妹。”
赵夫子嘲讽一笑，“应该说那群人还算有点良知吗？至少还愿意帮我妹妹下葬。”
“那个女子是你妹妹？”许枕玉问。
“是我妹妹，我唯二的家人。”赵夫子走到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包前。
“之前村里人倒是还立了一块碑，说我妹妹是那个败类的妻子。”赵夫子冷笑，“我来后就把那块碑丢进河里了。”
“来吧，听听我的故事。”
赵夫子父母早亡，从小和妹妹相依为命。
他本就聪慧，而且一心想让妹妹过上好日子，读书时更是刻苦。终于在十年前，他乡试中了解元，准备进京参加会试。
“太好了，大哥。”妹妹听了这个消息喜出望外，“路途遥远，我这就出门给你添置点东西。”
赵夫子看着妹妹满心喜悦地出门，却再没等到她回来。
他再也无心科考，到处寻找妹妹的下落。后来有个人告诉他，官府最近正在通缉拐卖妇女的人牙子，他的妹妹可能已经被那些人拐走卖掉，怕是很难找到了。
赵夫子心生绝望，他浑浑噩噩地走回家，却在一个小巷子里碰到了一个脏兮兮的流浪的女孩。
女孩大概十岁左右，她说自己父母双亡，家产都被亲戚占领了。那些人甚至还想把她卖给人牙子，她只好逃出来流浪。
赵夫子就这样动了恻隐之心，他认女孩为义女，给她改名为赵白霜。
知道赵夫子寻找妹妹的事无望，赵白霜鼓励他。
“姑姑还在等你，我也会陪你一起。”
“我们是家人。”
于是，赵夫子和赵白霜继续寻找。知道那些偏僻的村子里可能有人会买女子回来当媳妇，他们就一个一个村慢慢找。
五年前，父女两人来到了这个小村庄，打听后却得知了妹妹/姑姑的死讯。
“我真的不甘心。我妹妹受了那样的苦，最后甚至被活活逼死。结果在他们嘴里，就只是轻描淡写的那件事。”赵夫子说着，眼眶微红。
“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复仇。”赵夫子蹲下来轻抚妹妹的坟包，“本来我不想连累白霜，让她独自离开。但她就是不肯，说我们是家人。”
“之前村长突然改变主意不愿去宗门求助，其实是白霜偷偷暗示了他。”
“我也是个读书人，自然知道无论是为了什么，我做的这些事都罪无可赦，结局不过一死。现在你们特意来查这件事，那我也没什么好瞒你们的。”
“可我还是不明白。”沉默了半晌，奚云问，“您为什么会把女儿嫁给村长儿子呢？那毕竟是你们仇人的儿子。”
“我说了，我们是家人。”赵夫子的眼里染上柔色，“我愿意不顾一切地为我的妹妹复仇，自然也要想办法给我的女儿留条退路。”
“村长是个以权谋私的小人，但他的儿子勉强还算不错，对白霜也是真心喜欢的。白霜只是我的养女，我做的事被发现以后，她只要装作不知情并和我撇清关系，村长的儿子总能保下她的。”
“你想让她装无辜从而逃脱罪责，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楚柏年想不通，“你就这么相信我们？不怕我们告发她？”
“当然不是。”赵夫子突然变得放松，他笑着说，“因为没有必要了，白霜固执，和我一模一样。”
他又说：“我能拜托你们最后一件事吗？”
“您说吧。”奚云承诺他，“只要是合理的，我们都会尽力帮您完成的。”
“不是什么难事。”赵夫子轻轻摇头，“就是希望你们可以把我们一家人葬在一起。”
“什么？您做什么！”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夫子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捅入了自己的心脏处。
“一定要……帮我啊。”
.
村长家。
“夫人。”李青走进屋唤她。
“夫君，怎么了？”赵白霜牵着他到床边坐下。
李青说：“我刚才听人说，岳丈和那几个仙师一起去后山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白霜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语气不变，“不会有什么事的。夫君你在此休息一下，我出去和父亲说点事。”
她出了房门，找到了村长，并把他带到屋后。
“你有什么事吗？”村长纳闷，赵白霜平时私底下很少和他交流。
赵白霜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拿出袖中藏着的剪刀，直直刺进村长的胸口。
看着对方难以置信地咽了气，赵白霜用他的衣服擦干了剪刀上的血，反手捅进自己的心口。
在陷入黑暗之前，她想起昨晚和父亲的谈话。
“剑宗派人来查妖鬼杀人的事了。”赵白霜忧愁地看着赵夫子，“父亲，现在怎么办？”
“实话实说就好了。”赵夫子释然地笑，“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而且听你的描述，那几个修真者会让村长付出代价的。”
“我这样满手鲜血的人，也算是死有余辜了。到时候你就按照我们曾经的计划，和我撇清关系，以后……”
“可是父亲。”赵白霜打断他，“你常说我和姑姑是你的家人。”
“你为了帮姑姑复仇愿意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赵白霜坐到地上，把头靠在赵夫子的膝头，就像她小时候做的一样。
“那我也可以。”
赵夫子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不愧是我的女儿。”他摸摸赵白霜的头，“这样也好，我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用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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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把赵夫子和赵白霜安葬在赵妹妹的坟旁。
“给他们设一个保护阵法吧。”看着逝者下葬，玉坠里的秦述怀突然出声，“他们应该不希望村里人再来打扰他们一家人。”
奚云给赵家人的坟墓设了保护阵法，五人沉默地离开村庄，此时已是黄昏。
他们已经把所有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村里人，至于村里人会怎么想，他们也不知道。
在村门口，他们遇到了从村外回来的李青，他正在准备村长的丧事。
五人和他告别，在擦肩而过的一霎那，李青叫住他们，夕阳在他身后落下，微微刺目的光让五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们听到李青说：“我决定以后去村里学堂当夫子。”
“总之，还是要对你们说一声谢谢。”
“再见，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