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预料到,褚家原本培养的第一、二位继承人,连续半年之内,都死在了帮派火拼之上。
而掌权之人、褚昕朵的父亲,在接连遭受了丧子之痛后,身体也是日渐虚弱了下来。
随着掌权人身体衰落,对手中权利的掌控,表现出几分力不从心来。
不甘心大权旁落的老家主,虽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将仅剩的血脉褚昕朵召回,好帮助自己巩固手中权力。
……
褚家这一系列变化,让野心未熄的褚昕朵嗅到了机会。
两个继承人相继死亡,现任掌门人身体江河日下,褚家嫡系还没有第三代传人。
那么,在老家主过世后,作为他仅存的血脉,最有资格继承褚家、接掌家主之位的,便只有她褚昕朵了!
爱情和权利……这两者之间,褚昕朵并没有多难做出抉择。
老天都已经将通往权力的路,替自己清理干净了,难不成还要将这唾手可得的权利和地位,拱手让与别人?
野心重燃的褚昕朵,再次拾起了被自己束之高阁的计划,之前那些暗中探访得来的东西,再次被她珍而重之的摆放在眼前。
她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到褚家!
临危受命的褚家少家主,必须是带着功勋、身披荣光归故里的;而不是身无长物,只作为老家主巩权的工具,灰溜溜的回去。
最终,那份由数十位专家,以生命为代价,冒险勘探多年,记载了极地死亡之眼“姑瑶池”诸多秘密的文件,一分为三,中间未破解的部分,到了褚昕朵手上。
可是,让褚昕朵没想到的是,司御竟然能从那般小的细枝末节中,注意到自己的异常,而后判定自己就是那个内鬼。
暴露的褚昕朵,没有时间和能力再找剩余的两部分文件,只得在褚家势力的保护下,将将保住一条命,仓惶逃离了华国。
再次回到褚家的褚昕朵,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这座古堡时,那小心翼翼、唯恐多走一步都是错的局促之人了。
她有谋略有手段,又凭借着过人的美貌,在短时间内,便笼络到了几位有实权的家臣,让他们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为自己所用。
长江后浪推前浪,褚昕朵的手段,丝毫不比她的父亲老家主弱。
在褚父病重之际,褚昕朵带人发动叛乱,而后直接取代了褚父的位置,顺利接掌褚家,以及褚家辖下的各路势力和生意。
在掌管褚家半年后,褚昕朵生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并为之取名“褚庭风”!
“梧桐四更雨,山水一庭风。”
这是两人刚在一起时,那个满腹才学的儒雅男人,在夏日雨夜中兴致突起,于庭院小轩窗前挥笔书写,而后赠予自己的诗!
现在,她将这首诗,作为自己儿子的名字,算是诠释了那一段刻骨铭心后,又被自己理智舍弃了的爱!
——
褚庭风低头,看了眼怀里安静的少年,继续道:“她生下我,为我取了有意义的名字。可是,她从来都不曾抱过我,只把我丢给保姆和奶妈照顾,似是多看一眼都嫌烦。
“直到我八岁那年,大概是她注意到了我比其他小孩子更聪明、更成熟吧。那年的春节,她突然说以后要把我带在身边,要培养我接管褚家。”
“我当时特别开心,妈妈终于愿意陪我了,我能天天在她身边了。”
“我在她身边受教,学习她的野心、学习她的手段和驭人之术,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杀人,是仇家派来的卧底。我发现了她的异常,汇报给了母亲。”
“汇报后,我很开心,觉得妈妈一定会奖励我的。而事实上,她也确实奖励了我。”
“她奖励了我一把匕首,让我杀了那个女人。”
“当时的我……虽然不太情愿,可在她的眼神注视下,还是毫不犹豫的,用匕首割断了那个女人脖颈间的大动脉。”
男人平淡的叙述声突然中断,林雨泽抬头,望进男人盛满愧疚的眸子里。
那是做了错事,良心受到谴责,却又永远没有机会能够赎罪的压抑和无奈。
男人深邃的双眸,直直盯着林雨泽,似是想要从他这儿获得一些能量,好支撑自己说完后面的话。
带着些微颤意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周之后,我偶然间听处理尸体的人说,那个被我亲手割了脖子的女人,她怀孕了,六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成型了……”
男人拢在林雨泽腰间的手紧攥在一起,眼眸低垂,似是被扼住了咽喉般的,半响无声。
林雨泽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心疼这个外表冷硬,内心又十足柔软的男人。
人间至善至纯者,不是那些没能力做坏事的人;而是有能力做坏事,却依旧不忘本心、时时自省,以极高的道德水准要求自己不做坏事的人。
眼前这个男人,他身居高位,有横行霸道、做尽坏事,还不受法律制裁的能力。可他却依旧会为年少无知时犯下的过错而不安。
何况身处在那样的环境中,根据那里的生存法则,杀掉一个卧底,实在是算不上错!
可那个女人,她怀孕了……尚未来得及睁眼看世界、也未呼吸这世间一口气息的孩子,他又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