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机会有过,但数次出手,却都被帕克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强大的帕克,面对着娇小的女子,就像是逗弄一只呲着牙、时不时亮一下爪子,拼命想要挠人的宠物般。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对决中,钟紫菀的心理防线渐渐被击溃,她不愿再忍受这般拼尽了全力,却依旧被掌控的生活。
左不过就是一死,她钟紫菀的命,和这世间千千万万个生灵,并没有什么不同。
又何必贪恋呢?
熟悉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眼前时,帕克那颗疯批的心,差一点就停止了跳动!
被鲜血染红的浴缸,几近死亡的惨白脸色,还有泡在温水里的、血淋淋的手臂……
眼前的一幕,即便是见惯了鲜血的帕克,心也禁不住颤抖!
这个看着毫无生气的女孩子,像个沉睡的瓷娃娃般,孤单又无助地躺在浴缸里……
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自己还抱着她,一边抵死缠绵,一边诉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对象是谁的情话。
浑浑噩噩的帕克,凭着本能,将似乎没了生机的女孩抱了出来,一边给她做急救,一边疯狂地喊来医生。
而后,又一手提着医生的领子,一手拿枪指着对方的脑袋,责令他必须把人救回来……
可是,救回来之后呢?
脑海里一片混乱的帕克,想起了他的祖父老帕克,曾经说过的话。
“你若不能斩断情根,从此封心锁爱,做一个无情的人。那你就一定要学会宽容地去爱一个人,而不去奢求些什么。爱是恒久的忍耐,又是恩慈,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爱是相信、是期盼、是包容、是奢求……”
初听这话,帕克只觉得好笑。
按照等价互换原则,既然付出了爱,又怎么能不奢求对方,回以相同的爱?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细想,祖父着话,到底是何意?
自己只是想要一个人而已!
可祖父当年,身边光排得上号的夫人,就有四位,在外更是红颜知己无数。
为何他就能家宅安宁和睦,那四个夫人们相处融洽,便是外面那些知己,也没听说过有跟他闹的。
为什么……会这样?
成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残忍至此?
爱,又是个什么东西?竟能令人伤神至此?
——
再次醒来的钟紫菀,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有了不同。
那个野兽,依旧会拉着自己沉沦,却不再限制自己的行动,甚至有些时候,他还会放任自己的仇恨……
比如某一次,自己将水果刀扎进了他的腹部,原以为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严厉的惩罚。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叫来了医生包扎,晚上依旧抱着自己入睡……
还有一次,明明知道是自己盗了公司机密给他的对手,让他在一场竞标会上失利,可男人依旧什么都没说,甚至问都没问!
再后来……慢慢的,生活平和了下来,男人不再自傲自大,而自己呢,也不再对他喊打喊杀。
可钟紫菀始终明白,她不会一直这样!
若只是自己的话,在男人的温情包容下,还尚且有回旋的余地;可是在此之前,她的弟弟,便早已命丧黄泉。
但他还是感谢男人的包容,这份包容,让自己有机会认识了褚三爷,谋划了今天的一切!
……
休息室外有断断续续的枪声传来,钟紫菀刚想起身出门时,房间的门就被大力推开了。
是帕克提着枪冲了进来,大手将娇小的女人拥进怀里,声音依旧平稳,“Michelle,跟我走,这里并不安全。”
然而,近来很是乖巧听话的女孩,却挣开了帕克的怀抱。
钟紫菀盯着帕克,一字一句坚定道:“抱歉,我不会跟你走。”
帕克注视着女孩,久久不曾出声,栗色的眸子里有深深的悲伤。
钟紫菀闭了闭眼睛,转身从手包里拿出一张信纸,递到帕克面前,“这是灵毓写给我的,你想看看吗?”
帕克看着信封上隽秀的字迹,上面的“钟灵毓”三个字,好似一柄三棱利刃,直直戳进了心脏,又旋转了两圈。
心脏,应该是破了个大洞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疼呢?
疼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钟紫菀注视帕克,眼中笑意暖暖,“他啊,总是这么固执。即便现在通信很方便了,可对一些心里话,他还是喜欢以写信的方式告诉我,而不愿意发短信或者邮箱留言。”
“当时我在国内参加学术交流,有一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我听声音就知道,他非常的开心。他说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会写信寄给我……”
帕克眼神闪烁,目光死死地盯着信封,钟紫菀也耐心等着,直到对方抬手,抽走了手里的信。
帕克颤抖着手,拆开这份不是给自己、却大概率跟自己有关的信,月白色的信纸上,印着浅浅的小花朵,是钟灵毓喜欢的紫菀花。
都说字如其人,可这洒脱大气、甚至透着些狂放的行书,却是和钟灵毓那小鹿般的性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帕克认得,这确实是钟灵毓的亲笔信……
【姐姐,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他很尊重我,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我想“谦谦君子、温文儒雅”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
姐姐,我好像,有些喜欢上他了!
等你回来,见了他后,我就跟他表白。你总说让我勇敢些,这次我就勇敢给你看!
只要心灵靠的足够近,柏拉图的爱,也依旧可以热烈、可以张扬……
姐姐,他那么好,应该会愿意给我时间,等我适应爱人间的亲密、接受肉体上的结合吧?
……】
柏拉图的爱?
原来,是这样吗?
人间苦海炼狱,莫过于做错了事,错待了一个人,等回头发现,再想挽回时,却再也没有了补救的可能!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充斥在帕克的心里,过往如放电影般从脑海中快速闪过,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啪……吧嗒……”
寂静的空气中,有水滴落在牛皮纸制作的信封上,钢笔写的字体,被晕染成一朵墨色的花,钟灵毓三个字,活着液体,变得有些不真切!
如梦初醒般的帕克,无措地摸向衣服口袋,既没有找到纸巾也没有摸到手帕,只能捏了衣服袖子,想要将落在水滴擦干,想要让“钟灵毓”三个字,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