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广袤无垠的东北大地,神话般的北大荒湿地里孕育出生命无限。南方飞来的候鸟,欣赏着这里蒹葭倚玉偎香,芦苇花的美丽,花絮的浪漫。在芦苇丛中的栖息地繁衍生息,一片片倒伏的芦苇为它们遮风挡雨。
古人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芦花白,芦花美,蒹葭的宿命天注定?
有道是,“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话说,上海女知青乔阿蒹、乔阿葭姊妹俩,随着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来到了北大荒湿地。她们本应该是这千千万万个浪花中的一朵,平凡的度过这一段不平凡的人生。
可是,刚刚走出让乔阿蒹伤心的上海,她还依依不舍天真烂漫的认为:大雁南飞的时候,我就会回上海,两个遥远地方在地球上,我会同时拥有。
谁能想到,命运中注定乔阿蒹的坎坷路,跌宕起伏,成为这里真正的“芦苇花”!
怨叹!青春留也留不住,北大荒湿地让她泥泞不堪,引出一段芦苇荡乔阿蒹的绝唱……
“呜……呜……”火车一阵长鸣。
公元, 一九六九的最后一天,一列火车把我载到了北大荒。
我来是给叔叔的做儿子的,条件是,在他家我能当上兵。因为,他家的成份好,社会关系也不复杂,这一年我十二岁。
叔叔结婚十年,没有孩子,亲戚朋友都为他着急。
可是他一点也不着急,总是笑呵呵的说:“急啥?莫急,时间到了自然来!”
老实、善良的叔叔,身体虽然长得单簿点,可是干起农活来谁也不服,有着山东大汉的倔强。
叔叔家庭出身中农,高小毕业,学点文化,被大队推荐为砖厂会计,闲余时间酷爱读古书。
我们爷俩下了火车,天还没有亮,走在车站的广场上,眼前的这一幕把我们惊呆了。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场景,让我们热血沸腾,到处都是红旗招展,人头攒动,边陲小站如此般的热闹。
冰天雪地里的男女知青们,他们胸前佩戴着毛主席像章,手里拿着大红花,跟着广场上的大喇叭唱着革命歌曲。有的手里还拉起了横幅,横幅上面写着:“到边疆去、到北大荒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他们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排成长长队伍,等待着各公社的马车前来接站。
我和叔叔穿过站前广场,来到了街角的一家小饭馆。
叔叔要了两根大果子,又要了两碗大米粥。大米粥跟白开水差不多,我一口气喝到碗底,才看见几个大米粒。
大果子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觉得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叔叔……大果子太好吃了!”
叔叔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玉米面大饼子,掰开一个后放在大米粥里,热了一下边吃边说:“孩子……好吃,你就都吃了吧!”
“不,叔叔你也吃?”
“好孩子,叔叔不爱吃大果子。”
我还以为叔叔真的不爱吃大果子呢?看见人们的焦点落在我们身上,我知道叔叔是为了省钱和粮票。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涌进来一帮带枪的民兵,队伍中间还押着两名姑娘。
“芦苇花?”叔叔一眼就认出来了,并说了句:“怎么会是她呢?”
叔叔说的是穿着红格衣服,年龄稍大一点的姑娘,她的绰号叫“路边花”。
她是上海知青,从上海来北大荒插队,被分配到丹顶鹤屯大队。正好和婶子在一个生产队又是一个小组里一起干活,她叫乔阿蒹。
社员们都非常喜欢这位白白净净的上海姑娘,都叫她阿蒹,却不知道阿蒹的意思。屯子里有一个明白人,名叫“魏大白话”的人物,他说:“蒹是蒹葭的意思,就是芦苇!”
从那以后,大家都叫她“芦苇花”。
此时的乔阿蒹被折磨的蓬头垢面,满脸沮丧,憔悴的模样,像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了。自然美丽的瓜子脸上,虽然有泪痕,但是她依然风韵犹存。
她的双手被五花大绑着,显然是犯了严重的错误。
穿着一身军装,年龄小一点的姑娘,叔叔不太认识。不过,他听婶子说过。乔阿蒹有个妹妹叫乔阿葭在兵团当干事,是不是她叔叔不敢确定。
这时,一位领导模样的人物出现在门口。他身披军大衣,腰里跨着一把五、四式手枪,民兵们称他为刘队长。
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屋,就命令道:“传!我的命令:大老李、吴老二你们俩警戒!”
“是!”
两个民兵几乎同时回答道,立马站在门口不动了。
“哎,你们俩别光傻傻的站着啊?赶紧把女“特务”身上的绳子解开,让她活动活动胳膊,活活血呀!”
“头,我们知道了!”
门口的两个民兵,应声照办。
“这样吧!咱们轮流吃饭,你们俩就在门口那站岗,别让她跑了!”
“刘队……放心吧,她跑不了呀!”
“那好,我们先吃!一会儿,把她交接给丹顶鹤公社的民兵,你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位刘队说罢,便走进了后屋。
民兵解绳子的时候,我听见乔阿蒹在哭着喊:“我冤枉啊!我不是苏联特务,我没有叛国投敌呀?”
“你不是特务!民兵指挥部为什么派我们到中苏边境来抓你呀?”
门口的民兵问道。
“我在芦苇荡里走迷路了!是误入了中苏边境线的呀?”
“胡说!狡辩?”
霎那间,饭馆里的人们一阵慌乱,都纷纷拥挤过去看热闹。
“各位,不好意思,打扰了!”
这位刘队长,手里拿着皮囊酒壶从里屋出来说道:“啊!我们在执行任务,请大家提供方便,互相理解一下,就不要围观了?”
他看见大家都慢慢的离开了,便解释说道:“大家都看见了吧!我们是刚从中苏边境线把她抓回来。她是上海来的知青,现在我们怀疑她有叛国投敌的行为!”
“我们没有“叛国投敌”啊?我是迷路了……我冤枉啊!”
妹妹乔阿葭看见屋里有这么多人,她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每一个人。
这时,一个操着天津口音的男知青,走过来抱不平的问道:“请问,这位干部!你说这位上海女知青要“叛国投敌”,你有证据吗?”
“ 证据!倒是还没有,现在只是个怀疑?”
“只是个怀疑,没有证据,那就是人民内部矛盾!你们就不能这样对待我们知青的?”
“你什么意思……你是哪个庙上来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刘队长有点不耐烦了。
“我是天津知青,别管我们是哪里来的,你们这样对待我们知青就是不行,我要往上级打报告!”
“打报告?告……告状,你随便告!”
“这么冷的天,你们倒绑着她的双手,长时间不流血会被冻坏的,你们这是法西斯的行为!”
“呦呵,还上纲上线了!你不知道我是谁吧?今天,我就要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一个民兵看见刘队长要发火,赶紧跑过来对天津知青说:“小伙子,你摊上事了,我们队长的哥哥是民兵指挥部的总指挥,他舅舅是县革委会的“一把手”杨大天啊!”
“我不管他是什么总指挥、什么大天的,只知道人要讲革命道理!”
“啊!还他妈了巴子的,敢教训我,敢革我的命?”
还没等民兵介绍完呢,刘队长大发雷霆,他把皮囊酒壶往地上一摔,就命令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关进局子里去!”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