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了花海市近郊的一个叫做玫瑰苑的小区,一栋居民楼前。
赵赤峰望向窗外,有些不解地问道,“林先生,您要我见谁?”
刚才林平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见几个人,赵赤峰问他去见谁,林平却不肯说,只说到了地方你会知道的。
“还记得劫杀你父母的那三个人吗?”
林平问道。
“我当然记得。一个叫吴响,一个叫李长青,还有一个叫马悦。”
赵赤峰咬牙切齿地道。
“吴响的老婆就住在这栋楼里,他的女儿一会儿就会放学回来。当年他的女儿仅有五岁,现在,已经上高一了。”
林平望向了窗外,吐出口烟去道。
“啊?”
赵赤峰怔住了,半晌,才迟疑地问道,“林先生,您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我杀父仇人的后代?”
“不仅如此。”
林平微微一笑,递给了他一个小袋子,赵赤峰打开来一看,惊住了,里面居然是十万块钱。
“这又是什么意思?”
赵赤峰皱眉问道。
“就当做是敲门砖吧。你可以扮成是吴响曾经的战友,来看他了。据说,他曾经当过兵,当然,是普通部队的那种普通士兵。
如果可以,你也可以去他们家坐一坐。或许,你就会了解到一些事情了。
当然,这些事情不能由我来说,否则,难免有造假的嫌疑。
你可以自己去问。
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对方说的是真话假话,你还是能辨别得出来的。
喏,她们回来了。”
林平向前一指。
就看见,一个中年女子正骑着一辆电动车载着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女孩儿回来了,将车子停在了门口。
那个中年女子一看那脸上饱经的风霜就知道,她生活得并不好,甚至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经历过太多太多的苦难。
而那个女孩儿个子矮小,面黄肌瘦,头发毫无光泽,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
“母亲叫做赵月茹,孩子叫吴爽。去吧,就说你曾经是吴响带过的兵。当然,你也可以编一个别的理由,让她们相信你就可以了。”
林平微微一笑道,将钱袋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赵赤峰迟疑了一下,本能地有些抗拒,但最后,他还是提着钱袋子下了车子,走向了那对母女。
说了几句话之后,赵月茹不禁捂住嘴/巴哭了起来,显然是想起了伤心的事情。
而女孩儿则给母亲擦着眼泪,自己也流下了眼泪。
随后,赵赤峰随着母女两个上楼而去。
“老板,他不会杀心骤起,把这对母女给杀了吧?那样的话,咱们可就弄巧成拙了。”
鲍九阳有些担心地道。
“只要他还是个人,就不会这样做。”
林平摇了摇头。
“那就好。”
鲍九阳吐出口长气去道。
两个人就坐在楼下的车子里静静地等着。
就在两个人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赵赤峰终于回来了,他失神落魄地拽开了车门,上了车子,却是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至于他手里的钱,已经不见了。
林平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鲍九阳继续开车。
然后,鲍九阳开车出了花海市,在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到了花海市的一个外埠县,七拐八绕进了一个小区,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了下来。
“这户人家姓李,是李长青的父母,老两口子就那么一个儿子,结果,死了。去帮我们买盒烟吧,顺便,问些你想问的。”
林平微笑道。
赵赤峰沉默着下车而去。
鲍九阳又叫住了他,给了他另外一袋钱,还是十万块。
赵赤峰抱着钱袋下了车子,走进了便利店里。
一个多小时以后,赵赤峰几乎是逃出来的,而便利店里的老两口都追了出来,拿着那个钱袋,嘴里喊道,“小伙子,不行不行,这钱我们不能要。我们谢谢你能来看我们,但这钱我们真的不能要……”
然后,赵赤峰上了车子,后视镜望过去,就看见,老两口子追不上了,却兀自在那里挥手,老太太掩面而泣。
赵赤峰萎缩在车座里,继续一言不发。
车子继续向前跑,这一次,跑到了更偏远的一个外埠县,在一家包子铺前停了下来。
“这家店,就是马悦的儿子开的。饿了,我们去吃包子。”
林平伸了个懒腰道。
随后,又递给了赵赤峰一袋子钱。
赵赤峰抱着钱跟着两个人下了车,心情却是愈发沉重。
在包子店里吃完了包子,林平和鲍九阳两个人又回到车子里去等,至于赵赤峰,已经去了后厨,找到了马悦的儿子马欣然。
好久,赵赤峰出来了,重新坐上了车子,脸色沉重得如同将要压破天空的铅云。
林平和鲍九阳依旧不说话,车子则驶回去了火焰山。
夜色中,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线,赵赤峰沉默了好久好久之后,才终于开口道,“他们全都是那三个人的家人。”
“然后呢?”
林平微笑问道。
“吴响的女儿当年得了白血病,只能进行骨髓移植,可是他没有钱,王家找到了骨髓,也找到了他,条件就是,去劫杀我的父母,换骨髓。”
赵赤峰面无表情地道。
“哦,那李长青呢?”
林平再次问道。
“当年李长青好赌成性,欠了王家地下赌场巨响赌债,赌场抓了他的父母逼他还债。
没办法,他只能答应去劫杀我的父母,算是替还债了。”
赵赤峰眼神痛苦了起来。
“马悦呢?”
林平叼起枝烟来,转头又问道。
“他儿子跟人打架,失手误伤,不应该判死罪却判了死刑,王家手眼通天,跟社安会关系良好,能捞人出来。
马悦铤而走险,答应王家去劫杀我的父母,救出了他儿子。”
赵赤峰道。
“你打探得很详细。”
林平淡淡地道。
“为什么?倒底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如此残酷?!”
赵赤峰死死地握着拳,指节都已经发白起来。
“因为这个世界在光明的背面很肮脏,很黑暗!
而这个世界上的人心,是最禁不起试探的!”
林平感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