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了好几天的雨,整个A市都感觉湿哒哒的,好像空气中都裹着一层冷意。
灰蒙蒙的一片。
又潮又冻。
事故现场的两侧站满了人,车也被堵在原地,进退两难。
消防站和交通局来人的时候,车甚至被拦在了外面,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过来。
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夹杂在一块儿,响彻天际,也响得人心闷一阵紧一阵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呛鼻的尘土,混着难闻的焦味。
一地的金属水泥残骸。
满是鲜血的手从车窗探出来,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偶尔出于身体的本能,手指微微抖动。
“都先散开都先散开,不要围在这里。”
穿着警服的同志分成两拨,疏散人群和车辆。
“真是好吓人,我就看着那么大的车从那个方向过来的,直接就朝那些小车过去的。”
“人还能救出来吗?这救出来还有用的啊?”
“有些事情啊,生来注定了的,都是命啊,你们说说。”
大家被拦在人行道上,一个个还探着脑袋在那里观望,看着面前的警察。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句:“看看你们搞得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人出事了谁来负责?你们负责啊?”
话音刚落,车里的人已经被救出来了。
血肉模糊的,连脸都看不清楚。
鲜血从指尖“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周围还没有疏通好,只能抬着担架先走出去。
正巧就从他们的眼前过去。
“我的天,好吓人。”
“还活着吗?妈呀,全是血。”
前面叽叽喳喳的又开始讨论起来,嘴上说得越害怕,就越是想要往前凑过去看热闹。
不远处,过街天桥底下,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里。
视线从狼藉中转移,落到被堵在十字路口的车流里,搜寻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许是太着急出来。
身上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里面就穿了件浅色的羊绒打底。
若不是没有任何医院的标识,医护人员也已经走了,很容易会被误认为是随救护车一起过来的。
周围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气味。
闫禾有些着急的动了动鼻子,嗅觉却像是突然坏掉一般,什么也没有闻到。
她只能把目光放在附近的车辆中。
一辆一辆的找。
她闻不到陈牧原的味道了。
车祸现场只有那辆重卡出了意外,其他的人或者车都没有任何事情。
闫禾蜷缩着手指,塞进口袋里。
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没有事。
不用太担心。
身后嘈杂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隐隐有一道熟悉的脚步传到她的耳朵里。
长睫轻轻颤了颤。
闫禾下意识转过身。
肩上突然一重,她整个人都被暖洋洋的包裹起来。
熟悉又浓烈的香气重新充斥在她的鼻尖。
“闫闫怎么在这里?”
来人强势的伸手揽过她的肩膀,稍稍用力推着她往反方向走。
没有等到她的回应,继续:“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不把外套换了再出来?”
“我不冷。”
闫禾回过神。
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捏上他的衣角,抬头朝他的脸上看去。
见他神色冷峻,语气却关心之际。
不自觉的又捏紧了点。
毕竟是车祸现场,陈牧原过去的时候,已经先跟警方打了招呼。
两人回去的时候,倒是没有再询问什么。
林行南还在家族群里噼里啪啦的打着字,把方才惊险万分的场景描述得有模有样。
身侧的门就被打开了。
“咦?闫医生怎么在这?”
“你去前面。”
“……”
林行南再怎么没有眼力见,也知道不做电灯泡的道理。
麻溜的就起身去了驾驶位。
但是让他什么也不说是不可能的,刚系好安全带就转身看向沉默的两人。
“闫医生你不知道,刚刚真的超级惊险,我们的车就在……”
话说到一半,后座的挡板就这么缓缓上升,直接把前后座给分成了两半。
把他给隔离出去了。
“……”
靠。
单身狗没有人权是吧?
陈牧原低头,在被紧紧拽着的衣角上看了眼。
因为太过于用力,本就白皙的指尖更是血色全无。
他抬手,像是怕吓到她,轻轻覆了上去。
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打开,再十指紧扣。
碰触到的地方冰凉一片。
比平时还要冷好多。
“怎么突然出来了?冷不冷?”
“不冷。”
虽然已经听到她说过很多次,但是陈牧原还是拉着她的手放在掌心处捂着。
“出来找我的?”
“……”
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动机。
闫禾垂眸。
在他右手的无名指上盯着瞧。
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明明她穿着他的外套。
但是他还比自己要暖和很多,像是个天然的大暖炉。
“抱歉闫闫。”
“嗯?”
“不小心把你给我的戒指弄丢了。”
那枚戒指本来就是为了防止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才给的。
她给予的意义就是保护陈牧原。
不见了,说明它发挥了作用。
闫禾张了张嘴,正想说没关系。
“还有,让我们闫闫担心了,刚刚是不是吓坏了?”
“……”
原本想说的话就这么被死死的堵了回去。
方才的慌神她尚且能够努力镇定,但是陈牧原的一句话却打得她措手不及。
直接从他怀里起来。
抬手摸上他的脸。
掌心下一片温热。
怕冻着他。
又赶紧缩回手。
只是半路又被拽着抬起,脸颊自觉的看过来,贴在她的手上。
“冷。”
“不冷。”
“我的手太凉了。”
“不凉啊。”
“……”
闫禾被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噎了一下。
还是拉着他的手放下来。
“不用跟我道歉,戒指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你才给的。”
“我知道。”
如果之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一切都巧合玄幻过了头。
除了那枚消失的戒指,他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还有遇到了危险,你跟我道什么歉?没有什么是比你自己更重要的。”
“嗯。”
“你有听进去吗?”
“有。”
闫禾见他神色认真又郑重,这才重新缩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