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澜之看过去的瞬间，慕容玄收回了视线，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对万事万物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倒是他身旁的女子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还展颜一笑。
冷澜之微微颔首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慕容家的人还要迎接宾客，慕容真将冷澜之送进去后便离开了。
流纱叹了口气：“您和小公爷小时候感情那么好，怎么现在就变成陌生人了？”
冷澜之和慕容家的七兄弟都认识，七岁以前还经常一起玩。
后来因为七岁男女不同席，她和六郎之上的几位慕容家兄长只剩下了点头之交的关系，却一直和七郎关系不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十五岁那年，七郎突然便不理她了。
那时冷澜之年轻气盛，主动打了两次招呼他都不理会，她便也生了气，再也没有理会过他。
再之后他就去了边境，她遇到了沈逸之。
她成亲后的第二年他回来过，他们远远见了一面，却依旧是谁也没有搭理谁。
再次见面，就是今日。
过去种种，如今回忆起来都是唏嘘。
不过她如今已是个婚姻失败的公主，他身边也有了佳人，尽管她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却也没有必要解开了。
宴会厅里陆陆续续来了人。
冷澜之身为席间身份最尊贵的人，坐的是主桌。
宴席还未开始，几个孩子在席间追逐打闹。
一个小姑娘不小心撞到了冷澜之身上，负责伺候的下人脸都吓白了，连忙跪下讨饶：“小姐年纪还小，请公主恕罪！”
那小姑娘也就三四岁的模样，冷澜之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摆了摆手：“起来吧，无妨。”
又嘱咐道：“今日人多，小孩子乱跑容易冲撞到人，也容易受伤。”
下人赶忙保证：“小人会多多留意的，一定不会再让小公子、小小姐们乱跑！”
慕容家六个儿子全都捐躯在了沙场上，好在他们都留了后，这些在席间跑动的，大都是慕容府的孩子。
冷澜之看着小团子们无忧无虑的天真面容，在心里叹了口气。
若他们能永远都这么天真、快乐，该有多好。
不远处，程瑾瑜一脸厌恶地看着这一切。
距离太远，他听不到冷澜之说了什么，却能看到下人战战兢兢的神色。
“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果真是个恶毒的女人。”他磨了磨稀疏的小米牙，心中暗恨。
祖母说了，他的母亲定是被不三不四的人给教坏了，才会把他丢在府里不闻不问。
母亲朋友不多，走动的最勤的就是这个伽罗公主。
一定是她把母亲给教坏了，才会让母亲放着他这个亲生儿子不要，整日跑到外面胡来。
“瑜哥，你在看什么？”忽然，熟悉的声音响起。
程瑾瑜扭头看去，只见他二叔和三叔家的几个儿子都来了。
他二叔有两个儿子，一个和他同龄，一个四岁，三叔家的儿子今年五岁。
几个堂弟顺着程瑾瑜的视线看去，二叔家的大儿子程文英问道：“瑜哥，你为什么看着那个人？她是谁啊？”
祖母和父亲母亲可是叮嘱他了，今日伽罗公主会出席慕容家的晚宴，让他一定要想办法让伽罗公主喜欢上他。
程瑾瑜没有多想，道：“那是伽罗公主。”
“噢，那就是伽罗公主啊。”程文英想着母亲教给他的话，压低声音道：“瑜哥，我听说，大伯母就是因为和伽罗公主走得近，所以才常常不回家陪你的。”
旋即像是说错了话一样捂住了嘴巴：“瑜哥，他们不让我告诉你，你可别传出去啊，不然我爹肯定会打死我的！也千万不要去找伽罗公主问，她权利很大，一个不高兴，说不定会把我们程家人都杀了。”
程瑾瑜不疑有他，又是愤怒又是憋屈：“你放心，我不会害了咱们程府的！”
***
“公主！”
贺芊芊举止优雅地行了一礼。
小姑娘过了年便八岁了，肉嘟嘟的小脸萌萌的，却已经沉淀出了高贵的书卷气。
旁边的夫人们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贺家五娘这气度，前途不可限量啊！”
众人夸得明明是贺芊芊，黄氏却满脸骄傲：“这丫头就是让人省心。”
众夫人一阵恭维，心中不住羡慕黄氏的好运气。
怎么就让贺府的丫头被公主看中了呢？
公主亲自请了谢夫人培养，又每日带在身边，那气度能不好才怪！
贺芊芊凑到冷澜之身边，先是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小姑娘不管在外面多成熟稳重，在冷澜之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活泼的模样，她小声道：“公主，我刚才来的时候碰到了程二郎了，不过他没看到我。”
“我听到他和他的小厮商量，要撺掇程瑾瑜故意激怒您，他跑出来阻止程瑾瑜，好给您留下一个好印象。”
冷澜之：“……”
后宅长大的孩子，果然都了不得。
“我知道了，你去玩吧。”
贺芊芊迈着已经长长了一大截的腿，哒哒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宴席结束后还有戏曲观赏，冷澜之走到一处假山旁，对流纱耳语几句，流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旋即应道：“奴婢这就把他带过来。”
不多时，流纱将程瑾瑜带了过来。
小小的少年很难掩饰住情绪，明明老大不乐意，却偏生要克制住，紧绷的小脸看起来竟有些可爱。
“见过公主。”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程瑾瑜问道：“不知公主叫我来，有什么事？”
冷澜之淡淡道：“本宫想跟你打个赌。”
程瑾瑜满脸警惕：“为何要打赌？”
冷澜之没有回答，淡漠道：“就赌等会儿你的好弟弟会设计让你顶撞本宫，他再出来充当好人。你，敢不敢赌。”
程瑾瑜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反应过来后，他怒道：“不可能！你已经害得我没了娘，如今又要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吗？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冷澜之也不生气：“看来你是不信。”
“若是你赢了，我便向你道歉，并承诺让你娘多留在府中陪你。若是我赢了，你要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