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澜之进了一趟宫。
彼时还不到宵禁的时间,但街上已经没有多少百姓了,否则经过钰华街的时候,保不准会有百姓远远围观今日的热闹的女主角。
皇帝正准备掀牌子,听说伽罗公主来了,直接摆驾去了皇后的栖凤宫。
到达宫殿外的时候,只听皇后哽咽道:“沈逸之该死!”
冷澜之反倒语气平淡:“母后,已经过去了。”
“怎么能过去?”向来温柔的皇后,此时却怒不可遏:“那沈逸之如此伤害我儿,本宫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如今只是将他杖刑一百,除去了他的职务,便宜他了!”
恨就只恨平南侯那老东西,竟然拿出了压箱底的免死金牌。
说起这免死金牌的渊源,其实和现在的平南侯没有任何关系,是老侯爷用半条命换来的。
当年皇帝御驾亲征攻打边境的北荣,北荣人阴险狡诈,阴谋阳谋一个皆一个。
好在老侯爷作战经验丰富,眼光毒辣,一一破除了他们的阴谋,将北荣人打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滚回了他们的老巢。
就在盛国所有将士都沉浸在战胜的喜悦中的时候,北荣竟然趁着盛国军队心神放松的时候派出了刺客。
那是一枚北荣在盛国埋藏了十几年的暗棋,从前扮演的都是忠心耿耿、忧国忧民的角色。
他为盛国出谋划策,履历功勋,已经升为了五品参将。
只要此次班师回朝,皇帝论功行赏,他就能升为四品大员,留驻盛京,成为人人艳羡的京官,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傲人权柄。
然而那枚暗棋还是对皇帝动了手。
关键时刻,老侯爷以身挡剑,为皇帝当下了那致命一击,险些当场丧命。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当刀经历,让老侯爷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此后再也没有上过战场,没过几年就因为元气大伤而过世了。
那次回京之后,皇帝便赏赐给了老侯爷一枚免死金牌。
即便是老侯爷谋反,也能用免死金牌救回一条性命。
那时冷澜之还小,加上皇帝并未大肆宣扬此时,老侯爷也从来没有将这件事当做资本和同僚大吹特吹,是以除了当事人之外,也就只有太子和平南侯府的人知道。
皇后怒极:“定然是因为手握免死金牌,所以这些下贱的东西才敢如此算计我儿!”
冷澜之看着母后愤怒的面容,心头暖暖的。
她也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才明白,有些人的心是冷的,是捂不热的。
前世,她不管如何为侯府筹谋打算,如何讨好沈逸之,都得不到他的一句真心夸赞和感谢。
在她临死前,已经成为平南公夫人的赵氏一脸厌恶地看着她,说:终于要死了!这些年我见你一次就生气一次。谁家的儿媳妇儿像你一样可以不敬重婆母?日后我便可以选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媳,总算有好日子过了。
瞧瞧,她的真心付出,最终落了个人嫌狗厌的下场。
可,她的父皇、母后,太子兄长,甚至是太子妃嫂嫂,却是无条件地宠着她、心疼她的。
“母后。”冷澜之突然抱住皇后的胳膊,依恋地靠在熟悉柔软却充满安全感的肩膀上:“不重要的人,不值得生气。因为他们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儿臣已经没事了,真的。”
皇后眼眶红了,心口疼惜又酸涩。
她的娇娇儿应该是无忧无虑的,虽不骄纵,却也不必委曲求全。
可现在她在干什么?在粉饰太平!
就这么担心自己找平南侯府的麻烦吗?
冷澜之不知道母后在想什么,说道:“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有一件事……”
来了来了。
她果然是为那一家求情来了。
皇后心里梗的利害,神色也冷淡了下去:“什么事?”
察觉出皇后的态度变化,冷澜之有些疑惑。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母后恐怕是误会自己了。
她重新靠在了母后的肩膀上:“母后,儿臣今日原本是想砍了沈逸之的,奈何平南侯府竟然拿出了免死金牌,如此,短时间内儿臣都不能再对他们动手了,否则一旦沈逸之有个三长两短,民众肯定会往儿臣的身上联想。
儿臣已经被他算计了六年,不想往后的日子里也被他连累的毁了名声,所以,儿臣这次想当个好人。”
好人……
莫非还要嘉奖那个乱臣贼子不成?!
皇后心口梗的更厉害了,却还是压着怒火,想要看看女儿小脑袋瓜里能想出多离谱的主意。
冷澜之笑道:“母后,给他赐婚吧。”
“什么?”
“他不是标榜着她和那俞氏是真爱吗?那就给他们赐婚吧。让他将俞婉儿正式迎入府中,当个——侧室。”
虽说只是侧室,却也是身份的象征。
一般来说,侯爵人家的侧室的身份不会差到哪里,五、六品官员的嫡女,三、四品以上的大员的庶女,若这世子爷有本事的话,便是想要将一、二品大员甚至是当朝王爷后院的庶女纳入府中当个侧室,也不是没有惯例。
世子侧室的身份尚且如此,正妻的身份自然也简单不了。
再怎么说,也该是名门贵族的正经嫡女,一般来讲,身份只会比侧室高。
当然,像冷澜之当初的情况,纯纯属于下嫁。
反过来推,坐上侯门世子侧室位置上的女子的身份,也代表着夫家的身份和实力。
俞婉儿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又曾经是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如今被安置在了平南世子侧室的位置上,这就注定了,如果沈逸之想要继续纳新人,那不管是贵妾还是良妾,身份都注定高不到哪里去。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正经人家会任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孤女压到自家女儿的头上去!
至于平南侯府的世子正室……
便是小小的七品县令的女儿,都能压到俞婉儿的头上去,当平南侯府世子的正室,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