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澜之拨弄着琴弦,笑道:“让她身败名裂有何难?可犯错的又不是她一个,凭什么只惩戒她一个人,倒让男人顺理成章地隐身呢?”
她故意设计了今日这一出,单纯只是看张仲谦不顺眼罢了。
她很清楚,若是今日她想借由此时将俞婉儿除掉,沈逸之便是再怎么心疼、生气,也不会真的忤逆她。
说到底,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只有他自己和平南侯府罢了。
错是两个人犯的,只惩罚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
“驸马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替那沈家娘子作保啊?他和沈家娘子又不熟!”晓柔一面为冷澜之摘下发髻上的钗环,一面气哼哼道。
原来在冷澜之走后,沈逸之就去了沈宅。
彼时,柳氏一行人险些将张百户给生吞了,柳氏更是气的对着张百户又抓又挠。
张百户一气之下用力推了柳氏一把,要不是柳氏的陪嫁丫鬟反应够快,柳氏就要摔倒在地了。
陪着柳氏去捉奸的不只有张家的族人,还有柳家的族人。
在张百户动手的瞬间,众人有了一瞬间的静默。
反应过来后,柳家的人气的脸都绿了,就准备暴揍张百户。
沈逸之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沈逸之出现后,当场作保,说沈临安的娘不可能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人,还说张百户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才偷偷将人藏起来并加以照顾的,就等着沈临安的生辰宴结束之后,将人引荐给他。
只是没想到生辰宴上会发生那么多事,更没想到大家会因为那些事而误会了沈家娘子的为人。
沈逸之长了一张灿若莲花的不烂之舌,他若是想要哄人,那话术一套一套的。
张家的族人于是就相信了他的话,当场和沈家娘子道了歉。
柳家的人原本也打算息事宁人,柳氏却不干了,她当场表示,现在已经不是张百户有没有养外室的问题,而是张百户对她动手的问题。
她绝不原谅。
然后就带着五岁的女儿、揣着一个月的孕肚回了娘家。
现在张家乱成了一锅粥。
据说张父气的险些对张百户动了家法,最后在张母的哀求之下只能作罢。
不过虽然没有动手,却是罚张百户在院子里跪了好几个时辰。
晓柔又不解恨地磨着牙:“那等拎不清的男人,光是罚他跪着真是太便宜他了!”
冷澜之抬眸看着阴沉沉的天幕,淡淡道:“跪不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后,天空下起了漂泊大雨,阿兰传来了消息,张家那边果然开始心疼儿子,让张百户起来了。
不多时,阿青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柳氏回去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生闷气,结果越想越气,动了胎气,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冷澜之捏了捏眉心,眸中一片阴翳。
忽然,贺芊芊抱着枕头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公主。”
小姑娘穿着浅粉色的睡裙,刚刚沐浴过的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嗯?怎么还不睡?”
小姑娘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纸:“这是今日玥儿为公主画的画。”
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将画拿了出来,但没敢凑上前。
想给,又有点儿纠结的样子。
晓柔接过画递给了冷澜之,二人便明白了小姑娘为何纠结。
这是一副很抽象的话,勉强可以看出画中有一个女子。
女子像是呆在了一间屋子里,身体周遭都画着黑乎乎的东西。
饶是冷澜之也擅长丹青,却也看不出那一堆东西是什么。
晓柔替她问出了疑问:“五小姐,这画中的女子是谁?公主吗?”
贺芊芊眼睛一亮:“是呀是呀!晓柔姑姑能看出来吗?太好了!”
晓柔轻咳一声,表情奇特。
冷澜之也忍不住失笑。
这不是能不能看出来的问题,而是太好猜的问题。
若画中的女子是别人,也别有必要送给她。
冷澜之接过了那副“画”,指着上面那一片黑乎乎的东西:“那这些是什么?”
“是元宝!”
贺芊芊提着裙子小跑到冷澜之身侧,指着“她”身边那一个个看不出面目却是连成了片的东西解释道:“这些都是元宝!金元宝!银元宝!”
冷澜之失笑:“我要这么多元宝做什么?”
“因为元宝是世间最好的东西呀!”贺芊芊眼睛亮晶晶的:“钱能买到所有的东西,而一锭元宝就是好多好多钱!我们希望公主永远都有好多好多元宝!”
冷澜之看着小姑娘太过明亮的眼睛沉默了一下,又指着画中的“她”脚下的圆形黑团:“那这又是?”
“是月亮!”贺芊芊解释道:“我娘说过,月亮是世间最美最圣洁的东西,满月是最好的月亮。我们希望,公主能够站在圆圆的月亮之上,身边有花不完的元宝,那公主一定非常幸福快乐。”
冷澜之的心,倏地颤动了一下。
分明是饱含幸福寓意的祝福,她却听得眼眶发酸。
冷澜之将画收了起来,摸了摸小姑娘柔软顺滑的头发:“你们的祝福我收下了,去睡吧。”
晓柔喊来了瑜儿。
瑜儿是冷澜之调给贺芊芊的婢女,专门负责照顾贺芊芊。
回到房间,贺芊芊不解地问道:“瑜儿姑姑,为何公主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因为那副画太丑了吗?”
瑜儿心思单纯,笑道:“奴婢觉得公主很开心呢。”
“是吗?”贺芊芊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她总觉得公主那个笑看着好像很难过。
瑜儿想了想,不确定道:“可能是因为三公子把公主画在了月亮之上?”
贺芊芊不解:“月亮上不好吗?”
瑜儿“嗯”了一声:“月亮很好,但月亮上没有别人了呀。公主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月亮上,就算身边有再多的元宝,那也没有地方花呀。”
贺芊芊的眼睛越睁越大,瑜儿最后一个字说完,她也沮丧的不行:“我太笨了!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冷澜之回到房间,没忍住又打开那副画看了看,唇畔勾起了浅淡的笑意。
“晓柔。”
“公主,明日我便让人将这幅画裱起来。”
冷澜之“嗯”了一声,淡淡道:“请个御医去柳家看看,尽可能保住柳氏的孩子。”
“是。”
柳氏的孩子终于还是保住了,只是柳氏在生上一胎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会儿又险些小产,情况非常不妙,御医建议她在三个月之前都尽可能卧床休息,并且千万不能动气。
之前柳氏的情况不明朗,柳家的人一心扑在如何保住孩子上,没心思去找张家的麻烦。
这会儿孩子保住了,柳家的人终于腾出了心思,柳家大哥和小弟当晚就抄着家伙去了张府。
张仲谦跪了好几个时辰,两条腿动都动不利索,是以虽然柳家大哥和小弟的功夫不如他,却也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张家气的想报官。
柳家小弟啐了一口唾沫,冷笑:“御医说了,我姐姐如今胎像不稳,三个月之内都不能动气。你们要不想要孙子了,就尽管让官府来。”
他一脸狠厉:“不过你们最好想清楚了,有没有能力关我们一辈子!若我姐姐的孩子保不住,我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砸了这破张府!”
就在张家郁闷的不行的时候,听到消息的沈逸之闻讯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