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自然是极力否认与吕迪认识,表示只是跟虞冰蝶吃了个饭,把人送上车,之后就不知道了,一切与她无关。
虞冰蝶把在餐厅里打翻茶酒的事情说了,衣服和桌布椅凳上应该有酒水残留,有没有加药验一验便知,并上交了录音。
这下,白玫慌了。
万万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心机竟如此深沉,会暗戳戳摆她一道。
顾振华了解到事情经过,很快想起二十年前的一件事。
当年,他出差回来,收到乔尚芸与其他男人苟且的视频,才知道妻子出轨。乔尚芸声泪俱下地解释,是被冤枉的,是跟白玫吃了顿饭,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在气头上,他当然不信,甚至怀疑儿子不是亲生的。
好在,亲子鉴定显示,乔彦直确实是他的亲生儿子。
后来,他们离了婚。随着前妻的去世,他也就将这件事淡忘了。
就在去年,他在国外遇到了那个奸夫,知道了真相。前妻乔尚芸真是被冤枉的,一切都是现任妻子白玫栽赃嫁祸。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过去犯下的错误。
逝者已矣,一切都随风而去吧。
正因如此,他想要弥补,想修复父子关系,想对儿子好一点,想儿子回来。
没想到,父子关系,越来越糟。
一模一样的剧情,再次上演。他不得不面对。兴许是报应,上天对他的惩罚。
他已经明了,这次还是白玫的所作所为。
上一次是他的老婆,这一次是他儿子的老婆。
但是,与白玫许多年夫妻,他深爱着她,尽管知道是她错了,仍是要维护包庇。
顾振华拉下老脸,给虞冰蝶发去信息:
冰蝶,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也替阿玫向你说声对不起。过去的事,爸爸会给阿芸和彦直一个满意的交代。请你高抬贵手。
至此,虞冰蝶的目的已经达到,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因此没有再揪着不放。她相信顾振华的人品,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乔尚云的冤屈能够昭雪,他应该会高兴的吧。
经过几番周旋,吕迪一改先前的态度,很快认了罪,一五一十交代了经过。
*
喧闹过后,一地鸡毛。
虞冰蝶身体好受了许多,身体各处隐隐作痛,更心有余悸。
医院里,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多处软组织损伤,没有大碍,休养几天即可。为了安全起见,乔彦直坚持让住院观察。
病床前,乔彦直面若寒霜,不发一言。
“乔先生,我没事。”她能感觉到,他很不高兴。
按理说,揭穿白玫的阴谋诡计,应该很高兴才对呀。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都多危险。”乔彦直从未有过的高声说话。
她吓了大跳,缓了缓神,弱弱地说道:“我想帮你做点事。”
不明白,为何他会发这么大火。想让他开心点,有错吗?
“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他恨自己没用。
当年年幼,没有保护好妈妈,不能原谅自己。
现在,又让她以身涉险,令他深深地自责。
她吓了大跳,心想自己兢兢业业,没有换来一句夸赞,反而是一顿臭脾气,倍感委屈。
*
第二日,郊外坟地,松柏青青,淅沥冬雨述说着生死相隔的悲凉。
冰冷墓碑前,顾振华弓着身子,双手奉上一束鲜花,献给亡妻。
他一脸疲态,仿佛老了许多,深深地叹气,“彦直,当年是爸对不起你妈。”
墓碑上的遗像,容颜依旧,一切恍如昨日,可他已经两鬓斑白,物是人非。
生死两茫茫,再不能弥补遗憾。
昨日的一切,让他决定把憋在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只是,迟到了二十年。
“爸已经知道,当年冤枉了你妈妈,爸在这里,正式向你和阿芸道歉。对不住。”顾振华低下头去,眼睛红红。
乔彦直嘴唇微微颤抖,极力控制着,将手插在裤兜里,紧紧握成拳头,没说什么。
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一句道歉。
但换不回妈妈一命。
想起往事,顾振华老泪纵横,悔不当初,“不管你能不能原谅爸,爸都希望你放下过去,好好生活。相信阿芸也是这样希望的。”
乔彦直眼角微红,拳头越发握紧。
顾振华又道:“冰蝶是个好姑娘,希望你好好珍惜她,不要学爸爸,辜负了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
希望儿子不要步自己后尘,到了白发苍苍时,懊悔不已。
“你能把顾氏从爸手里拿过去,希望你好好经营。”
顾振华面向墓碑,“要说的话,爸都说完了,爸想再多陪陪阿芸。”
乔彦直没说什么,转身的刹那,寒风呼啸而过,过去的一切仿佛随风而去。
顾振华杵着手杖,岁月沧桑的眼睛里涌起热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亡妻的面容,悲从中来,再站不住,颤颤巍巍地跪下来,哽咽说道:“阿芸,我对不起你……”
天低蒙蒙苍茫一色,寒风夹着冷雨,黯然如离人呜泣。
*
姚佳佳知道好姐妹受伤前来探望,撸起袖子要找流氓算账。不想让他们担心,虞冰蝶只说是遇到了流氓,受了点小伤,不碍事,千万别让家里人知道。
在医院待着无聊,虞冰蝶托姚佳佳带了几本书过来。
程一川从姚佳佳那里知道了她住院,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冬日的午后,暖阳照在窗台上,一个女生捧着本书,专注模样,恬静而美好。
这一幕,令他灵感如泉涌,不去打扰,拿出画本,素描起来。
她在看书,他在画她。
她一抬头,看到了他,欣喜笑容荡漾在娇美的脸上,“一川,你怎么来了?”
“听佳佳说你受伤住院了,来看看。”程一川把画纸拿下来,递给她,“送给你。”
“谢谢,画得真好。”虞冰蝶欣赏着画中的自己,又看到他手上捧着的蓝色花束,赞叹道,“好漂亮的花。”
“送你。”他把花捧到她面前。
“谢谢。”她双手在眼前仔细欣赏,是她很喜欢的蓝色无尽夏绣球花。
程一川拿来一个花瓶,装满水,把绣球花插到花瓶里,给冬天带来了夏天的色彩。
“真好看。”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吃水果?”程一川拿起水果刀,削苹果。
画家的手,又瘦又长,一把刀握在手上,就像画笔,似在创作一幅画作。他很小心,苹果皮成条垂下,渐渐变长。
“小心手。”虞冰蝶提醒。
“没事,我们经常削画笔。”他抬头看看她,笑容如冬日暖阳灿烂,话音才落,手上一滑,果皮断了,刀子在手指上划出一道伤口。
“出血了。”虞冰蝶赶紧拿纸巾给他止血。觉得是自己乌鸦嘴,害得人家受伤。
“一点小伤,没事。”程一川不以为意。
“大画家的手,伤了我赔不起。”她按下了呼叫铃,护士小姐姐很快进来,听说有人受伤后,拿来一个创可贴,给他贴上。
这点小伤,再不贴上,就要愈合了。
“我来吧。”虞冰蝶拿起苹果,仔细削了起来。
“你是病人,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削苹果给我吃,还是我来。”程一川又想来接手。
“我没病,好着呢。”她慢慢地削,虽然不像他那样削得很好,但总算削干净了。
她把苹果劈成两半,笑道:“给你一半大的。”
他拿了半块,意味深长地说道:“一人一半,感情不会散。”
她笑笑不说话,咬了一小口苹果。
没有否认,就是默认,程一川心情大好,咬一口苹果,甜如蜜,才咀嚼了两下,看到门口站着个男人,“这位先生……”
以为是走错门的。
乔彦直西装笔挺而立,高大的身影,目光凌厉,面若冰霜,一手捧鲜花,一手提着个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