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胤禛的虔心祈福起了作用,待到秋风送爽的时节,胤祥的身子大有好转,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
只是胤禛却不允许他再时时劳心,把治水的重任交给了高斌统筹,胤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归他管的事他就不会指手画脚。
况且高斌本就是个有本事的人,胤禛并不担心他会坏事。
怡亲王的病一好,皇上的脸上阴云尽散,不论是身边伺候的宫人,还是前朝的大臣,都觉得这头上的天晴空万里起来,叫他们也跟着过上了舒坦日子。
大约是太过高兴了,胤禛还把胤禵给叫进了宫,说什么也要和他喝酒庆祝一番。
胤禵简直气的想骂人!
合着就怡亲王是你弟弟,愉亲王就不是你弟弟了?!
爷难道是你陪聊陪喝陪带孩子的工具人不成?
一想到带孩子,胤禵就悲从中来,自己家里好几个小兔崽子祸祸他还不够,侄子侄女也不是啥省心的,万一手铳那玩意儿擦枪走火了,皇兄不得把他的皮给扒下来?
尤其是他的大侄女淑和前些日子还跟他许下豪言壮语,说要效仿他的功绩,到时候去征服漠西蒙古。
胤禵满头问号,人家现可没空搭理你,羊毛和肉类事业干得风生水起,你吃饱了没事干去征服人家做什么?
是征服羊毛还是征服牛羊肉啊?
要是被皇兄知道了他的乖女儿被自己影响成这样,胤禵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想到这些糟心孩子,他就猛喝了一大杯酒,觉得不过瘾又叫张起麟给他换个大碗过来。
张起麟拿眼镜去看胤禛,等着他的指示,胤禛自己也喝了好几杯,此时不知道是不是醉了,只见他大手一挥,“拿两个海碗上来!”
他平时于饮酒一道多有克制,并不怎么放纵口腹之欲,但是十三弟痊愈一事实在是让他心生欢喜,没忍住想要放纵一回。
两个人一碗接着一碗,胤禵心有怨言,嘴巴上就没个把门,“十三哥太不像话了!仗着没人敢管他就为所欲为,可劲儿折腾自己的身子,等他回来了皇兄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胤禛深有同感,和他碰了碰碗,“你这话在理,等治河的事一了,朕要好好罚他。”
一听十三哥要被罚,胤禵高兴得没边,从来只有他被罚的份,没想到十三哥你也有今天!
张起麟在两人身后闭了闭眼,一个呵呵傻乐,一个拍桌放狠话,他真的承受了太多!
“不行,朕要找人看着十三弟。”胤禛一脸严肃把酒碗放在了桌上,“还要能说得上话,时时规劝于他才行。”
胤禵大惊,顿时酒醒了一半,皇兄不会要叫他去吧!他可不爱治河!
“不如就叫弘昶和弘晗往北运河走上一遭。”
哦,原来是弘昶和弘晗啊,那没事了。
什么?!他的两个小侄子???
回过弯来的胤禵拿着酒碗的手就是一抖,“皇兄在开玩笑?”
这俩臭小子说破天了也才虚岁十三,在胤禵眼里还是两个奶娃娃呢,叫他们去治水?开什么地狱玩笑?
胤禛却很认真,“古有甘罗十二拜相,朕也不是叫他们立刻就去做活儿,只是看上一看,知道治水是怎么个回事就成,也省得以后被底下的官员蒙骗。”
能长见识不说,还能给他当眼线,实在是一举两得。
胤禵给他伸了个大拇指,还是您老敢想,总共就那几个儿子,还敢这么祸祸,说扔出去就扔出去,实在是叫他膜拜。
且说胤禛如今年纪正好的儿子就这么两个,可以说是千顷地里最珍贵的两根苗,如今苗要出行,他自然也是在意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十三弟还在外边不肯回来。
胤禛让人给两个小少年收拾好了出行物品,从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给包圆了,九月初就把他俩都送去了北运河。
路上自然少不了侍卫的保护,胤禛一人给他们分了几十个,挑挑拣拣之下,胤禛又把慎贝勒胤禧一起打包放了出去。
胤禧能诗善赋,书画兼长,又是宗人府的左宗正,加上他年纪合适,肯定能跟侄子合得来。
被迫接了个快递任务的胤禧有些头疼,皇兄这说一出是一出的,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艺高人胆大。
一想到见到十三哥之后的场面,他就心累,十三哥不好说皇兄的不是,但是肯定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再说胤祥见到了两个侄子那是真的大吃一惊,得知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之后,气得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一眼瞅到了站在弘昶和弘晗身后默不作声的胤禧,立马找到了目标,把他提溜出来一顿好骂。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着瞎胡闹?”
胤禧有苦说不出,还能咋滴?老倒霉蛋了,乖乖受着呗!
有了两个耳报神在身边,胤祥确实收敛了许多,每日里带着他们到处走走,跟他们说说治水的门道,闲暇时还带着两人拌水泥,反正几个月下来,原本白净俊俏的少年郎变得跟乡下的野小子差不多。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胤祥让胤禧带着弘昶和弘晗回京过年,他自己却要在河道上盯着,今年就不打算回去了。
临行前两个孩子还在劝他,“十三叔,跟我们一道回京吧,明年咱们再一起来。”
胤祥的大手摸了摸他们的头发,别说,这手感还真挺不错,他笑了笑,“你们还小,不懂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对于下头的官员来说,只要你人在不在那里花时间盯着,他们就敢搞小动作。”
“可是汗阿玛和您都说过,高大人也很有本事。”弘晗想的简单,这不是还有个高斌吗?何至于要十三叔亲自盯着?
胤祥叹了口气,“他确实有本事,也很能干,可他到底也只是个官,身份不够,办事时需要和其他官员打交道,同样的事需要更多的手段和时间去完成,或许没人盯着这河道也能修好,可这其中多出来的花费,却要从百姓身上榨取出来。”
这才是他一定要亲自盯着的原因所在,他是亲王,是皇上的兄弟,又得盛宠,有他在,底下的官员再怎么搞鬼也要掂量一二其中的重量。
弘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高坐庙堂之上远离市井最是容易叫人蒙骗,底下的人为了利益就是油锅里的银子也敢捞出来花花。
哪怕这是百姓的保命银子。
他情绪有些低落,却仍打起精神劝慰胤祥,“事情是永远都做不完的,十三叔要多顾及着自己的身子,等明年我们兄弟再来帮您。”
弘晗在一旁点头。
见他们明白自己的意思,胤祥心中满足,“我知道了,快回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两个来了,可不许反悔。”
弘晗笑嘻嘻的,“我们才不会反悔,您等着我们给您带礼物来吧!”
目送着他们一行人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胤祥才拢着大氅转身走了。
道理他都知道,可他就是想多做一些,好为皇兄分忧,毕竟他这边忙一点,皇兄那边就轻松一点。
这是他能给皇兄的最好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