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来这个世界这么些年了也不是只在国内打转,沙俄直接与大清接壤,不在边民里安插一些自己人怎么行?
隆科多抬起眼皮偷偷看了胤禛一眼,皇上居然在鄂罗斯都有细作?那他去谈判岂不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皇上要奴才怎么做?”隆科多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胤禛斜睨着他似笑非笑道:“舅舅只需表露出平时的五分桀骜即可。”
谈判首先气势上就不能输,若是一开始就抱着退缩求稳的念头去,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上辈子胤禛作为当事人,对谈判最后的结果早有准备,因此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跳出局中一看,才发觉俄使进京后和大清的谈判过于顺利了,虽两者之间也有拉扯,但是沙俄却总能踩在大清的底线上行事。
那只能说明,他们大清,出了叛徒!还是一位熟悉谈判内情和谈判成员性情的人,而且此人官位必定不小。
是吏部尚书察毕那?理藩院尚书特古忒?还是侍郎图理琛?
隆科多拿不准胤禛是不是在敲打他,依旧保持恭谨状,“皇上莫要取笑奴才了,还请皇上明示。”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再绕弯子就不礼貌了。
胤禛挑眉,“朕说真的。”随后不再看隆科多,手指轻轻叩在舆图上,“边境事边境了,若是俄使提出要入京,一律拒绝。”
既然不知道这内鬼是谁,那就干脆直接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隆科多虽不明所以,却依旧应下了。
今年这个春天注定是十分热闹的,胤禛在宫里斋戒了两日,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清晨,便身着礼服乘龙辇出了紫禁城,往先农坛行亲耕礼去了。
午门的鸣钟声响彻整个紫禁城,后宫嫔妃也都早早起了,虽不能去前朝观礼,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胤禛在西侧先农神坛祭拜过先农,又换了身短打,右手执耒,左手执鞭,两名老农牵着耕牛走在他的身后。
待顺天府尹手捧青箱,户部侍郎握种播撒,种下五谷杂粮后,胤禛扶着犁把手将这一亩三分地给耕完,已经是累得直不起腰了。
毕竟种地这件事,谁累谁知道,自己得来的教训才是自己的。
皇上不在宫里,一些人的行事也就大胆了许多。
婉常在拆下发髻钗环的手顿了顿,有些惊讶,“你是说,瞧见端妃与四阿哥在一块儿?”
星柳点了点头,满脸都是发现秘密的兴奋感,她挥了挥手示意其余小宫女出门守着,自个儿亲自过去给婉常在拆头上的首饰。
“那时日头有些刺眼,奴婢原先还以为是看错了,但是走近些听着了声音,才发现真是端妃和四阿哥!”
婉常在垂着眼睫思索,有些沉默,星柳凑近试探着问,“端妃娘娘是不是想要抚养四阿哥?”
“不会。”婉常在望着雕花铜镜中自己模糊的面容,说话声音不疾不徐,“端妃无宠却能忝居妃位,又是将门出身,若是一个公主也就罢了,阿哥……”
一个久病无宠的妃子,一个没有母族庇佑的阿哥,这两个人凑在一块儿还能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为自身的利益做打算罢了。
端妃膝下空虚,四阿哥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不错又有什么用?皇上不同意一切都是虚的。
星柳拿着梳子轻轻给她篦头发,笑着对她拍马屁,“小主慧眼如炬,奴婢望尘莫及。”
婉常在透过镜子睨她一眼,“你进宫一趟倒成才女了。”
星柳俏脸微红,“奴婢见其他娘娘小主身边的大宫女那都是有大本事的,奴婢作为小主的陪嫁丫鬟,怎好丢小主的脸?怕是用不了多久,小主就嫌奴婢是个蠢笨的了。”
听到她略有些失落的声音,婉常在不由安慰起来,“瞎说什么呢,我与你自小一起长大,就算你真是个蠢笨的,我也不会把你赶走,你要一直陪着我才好呢。”
“小主……”星柳眼睛红红的,平时骄矜灵动的可人儿扮起柔弱来还真有几分风采。
婉常在的目光有些冷,转过身仍是一副好性子的模样,“好了,你下去歇着吧,昨儿守了一夜,今儿又起了个大早,可别熬坏了身子。”
星柳欢欢喜喜应下了,替婉常在换好居家的便服就回了自己房里。
等人走后,婉常在静静窝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星柳这丫头自从进了宫就有些迷失自我,总爱在她跟前说些不着调的话,这些日子还央着她要学字。
原本是看她机灵才把她带进宫的,谁知她竟机灵过了头。
沈眉庄给静瑶戴上嵌了一圈风毛的软绫瓜帽,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她身上的穿着,摸了摸她温暖的小手,才放下心带着静瑶一同出门去寿康宫了。
太后一见着穿得毛茸茸的乖孙女,立即喜笑颜开,让乳母把她放在铺了厚厚毛毯的炕床上。
太后用手点静瑶的小鼻子,静瑶还傻乎乎、乐呵呵地伸出小手握着太后的手指要往自己嘴里送着磨牙,可把沈眉庄吓坏了。
“不碍事,不碍事。”太后抽回自己的手,静瑶见好吃的没了,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委屈。
“竹息,去把哀家昨儿个叫小厨房做的磨牙棒拿来,给咱们三公主解解馋。”
这磨牙棒是用面粉和胡萝卜汁烤制而成,软硬适中,又带了点胡萝卜的甘甜,已经长了牙的静瑶嘴巴痒,最爱啃东西,现在就握着磨牙棒啃得口水直流。
弘历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穿着一身簇新的深松绿鹤纹缎袍给太后请安,太后神情和缓地叫了起。
又让弘历上前询问了他这几日的课业,见他对答如流这才放下心来。
“你现在是大孩子了,要给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做个好榜样,读书一道不可荒废,要勤勉、谦虚,有不懂之处多向师傅请教,可知道了?”
弘历连忙应下,太后又叫竹息端了几盘点心来,都是好克化又能饱腹的。
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最是经不得饿,更别说他这一大早的几乎横跨了整个紫禁城,现在更是饿得慌。
弘历红着脸谢过后开始吃起来,又在寿康宫磨了一会儿工夫才离开。
“四阿哥小小年纪就已有君子之风,可见太后平日里多有教导。”沈眉庄拿起桌上的绿地缠枝莲纹茶壶给太后添了杯水。
又伸手摸了摸静瑶的额头,见她微有些出汗,就把帽子摘了下来,拿软棉布细细擦了擦额头。
太后混浊的双眼中闪着内敛的华光,只感慨般说了一句,“是个孝顺孩子,只是哀家无法允诺他什么。”
这话沈眉庄不好接,只做没听到,在一边逗着静瑶玩,太后也不在意沈眉庄的沉默,反正她也只是随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