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佟健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踢到铁板。
很久以前,他跟这位救命恩人的女儿是见过的,那天他被父母抱去参加顾荣山的葬礼,见墓碑前站着个小姐姐,旁边有人在推她:“哭大声点,快!那是你爸。”
她在不断地推搡和指责下哭出了声,接着越哭越大声,把犯困的佟健都吓哭了,两人就此哭的你追我赶,气氛烘托到位。
那一幕留在了佟健的记忆中,在创作这个故事时,因为想起了那一幕他产生过一丝愧疚,可也只有一丝而已,转瞬就抛诸脑后。
他是专业的,知道一个普通的见义勇为的故事太过伟光正,根本不上台面也吸引不了眼球,只有加上佐料才能精彩,艺术创作就是这样的,大家都这么干。
凭什么只有他翻车?
佟健心不甘气不平又不敢再多说什么,离开前他最后放了一句:“好,你们给我等着!”
见人灰溜溜离去,围观群众纷纷鼓起掌来,顾念远在掌声里垂下挺直的脊背,柳兰愤愤不平道:“自己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念远,咱们绝不放过他!”
郝明也道:“学妹放心,我们都会帮你。”
甚至有听说了这件事的老师凑过来询问,岑清钰热心做了解答,老师摇着头同情的看着她。
一场糟心事算的上大获全胜。
可顾念远仍不是滋味,她不想扫兴,只得道:“小兰,我我想出去透透气。”
“好,我陪你,今天还是校庆呢,这事你先别想了别影响心情。”
说着,她拉着顾念远要走,顾念远却抽出手道:“小兰,我想自己静一静。”顿了顿,她又看向岑清钰:“学长,你们先聊。”
不等对方答话,她快步离开了后台。
柳兰知道闺蜜的性格,贸然追上去或许更不好,可不追上去又实在不放心,她左右为难急得直跺脚。
“别担心,我去看看。”
岑清钰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柳兰一愣,喜道:“好,你是她……咳,学长是你的话,她肯定不会拒绝。”
走出剧院,午后的阳光令顾念远一阵眩晕。
她沿着小路慢悠悠的晃,落叶在脚下发出脆响,她看着听着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开始响起有规律的脚步声,小心翼翼不远不近,但一直跟着她。
顾念远于是回过头,岑清钰没想到背影看着很是平静的女孩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他脚步顿了一下,立刻上前。
“清钰……”
“我不放心你。”岑清钰想要上手,转念一想还是掏出纸巾递了过去,“怎么哭了?”
“没什么。”顾念远赶忙拿手背擦了擦。
“一起走走行吗?”
“……嗯。”
两人便在林荫小道上散步。
已是秋天,树上金黄的落叶簌簌的往下飘,岑清钰接住一片道:“我最喜欢在秋天爬山,除了气候合适以外,还是因为特别喜欢听脚踩在堆积的落叶上的那种声音觉得很治愈,导致咱们登山社秋天频频出动,有一次,郝明还跟我抱怨,说你均衡一点,咱们社员一到秋天就跟拉磨的骡子似的。”
“噗。”顾念远一边拿纸巾擦眼角一边笑,“我也喜欢,所以一次都没来落下。”
“我那时候觉得你不爱说话还跟郝明提过,结果你猜郝明怎么说。”
“怎么说?”
“说人家只是不爱跟你说话,谁让你那么话痨把能说的都说了,我听得很愧疚还反思了几天。”
顾念远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岑清钰看了一会儿突然道:“还是笑起来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