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相柳从梦中醒来,眼角还夹杂着些许泪水。
他一睁眼就看到一双大眼睛正盯着自己,不用多想了,他也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若你再这样盯着我,我真会戳瞎你的眼。” 相柳再次闭上眼睛,冷冰冰地说。
姑获将头迅速转过去,一边捂着脸说:“不看就不看,老吓唬我。”
过一会,她又转过脸,换成一副讨好的样子:“柳大人,我饿了。”
相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住,起身走到屋外,去给这个小祖宗找吃的。
没过一会,姑获一手啃着饼,一手拿着一块卤牛肉,大嚼起来。
她还不忘招呼相柳,要他也尝一口。
相柳平时吃的很少,他素喜吸血。他看着这小女娃明明是鸟族的,却天天大鱼大肉,很是惊叹。
姑获见相柳对手中的牛肉不感兴趣,就将手缩回来继续埋头吃起来。
吃饱后,她一抹嘴问相柳,今天他们要做什么?
相柳慢慢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姑获说:“借你的身子一用。”
姑获立马皱眉警觉地用手护住胸口,往后退一步,嘴里念叨着:“你想干嘛?”
相柳看出她又在想什么乌糟事情,不屑地丢给她一根绳子说:“把绳子拴在你腰上。”
他们坐在白鹰的背上,往东海方向飞去。
姑获已完全熟悉了鸟背上的感觉,没过多久就站起来。
她一会对着大海张开双臂高呼,一会又趴在鸟背上抓着羽毛喊着冲啊,过一会又拉着相柳看初升的太阳。
相柳在一旁看她那俏皮灵动的模样,虽不说什么,但眼角却偷笑着。
过了半日左右,他们来到了东海的一处仙岛,海岛隐入层层的迷雾中,从空中看,如同一枚鸡卵被蛋清包裹。
姑获很好奇问相柳这是什么地方。
相柳回答:“这是祖洲,东海最东边的一座无人之岛。”
他们飞下来后,姑获发现这个岛上,绿草繁盛,如碧绿的毛茸茸的毯子铺满整个海岛,草丛中有着无数的珍奇艳丽的花朵,盛开嫣然,再往远处看就是白色的雾气包围着岛屿,好像将岛和岛外的世界隔离开。
岛上好似并无猛禽野兽的痕迹,大股大股的风从海面上吹来,吹拂草木伏低时,可隐约看到一些黑色的野兔在草间跳跃奔跑,一望无垠的绿色一直蔓延到海边,和白色的雾气相接。
姑获看着眼前这奇异的景色,惊呼美极了。
岛的正中间却有一座高山突兀地直插云霄,山上并无树木,也都是深草和岩石,隐约可看到一种四角的麋鹿在山间蹦跳,偶尔还有一些更小的动物,不辨形状。
都是一副俨然自乐的样子,看到了外来的二人也毫无惧色,仍旧低头吃草。
相柳将姑获的衣领一提,带着她飞到了半山腰,那里有一处山洞。
只是这个山洞很奇特,它的洞口只有一个巴掌大小,里面深不可测,黑黢黢的。
相柳用下巴指着这个洞口说:“爬进去。”
“什么?你让我爬进去。”姑获一听就生气了,真过分,竟让堂堂的王姬钻山洞。
但想到她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姑获很不情愿地走到洞口边,一阵阴风吹来,她吓得往后退了一下,转脸向着相柳撒娇祈求道:“柳大人,柳恩公,我年岁尚小很怕黑,以前还给关过山洞,我不敢进去。”
相柳抖抖手上的绳子说:“有危险我会拉你出来的,你爬进去给我拿一件东西,就当你报我的恩情。”
“可不可以用其它方式报恩啊?”她拽了拽相柳的衣角。
“去不去?” 相柳毫不动摇,正色盯着她,眼中露出了阴冷的光。
“去!”姑获看到他变了脸色,识时务地立马说道。
虽心中极不情愿,在心中骂上他几百句,但迫于对相柳的害怕,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
相柳在一旁说:“你若还在心里骂我,小心我缝上你的嘴。”
姑获马上就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只见她摆正姿势,熟络地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神符,念咒语,化成了一只红狐,朝着洞里钻进去。
起初洞口还挺宽,可以容下她两个身子,但是越往里越窄,有一些地方甚至需要屏住呼吸收腹才可通过。
不知走了多久,她隐约看到一处亮光,便加速钻过去。
突然,眼前豁然开朗。这山中腹地竟是一处深谷,深谷的顶端有一处很大的裂缝,从裂缝中透进来的阳光洒在这深谷之内,能清晰看出阳光的形状。
仙谷幽静,百花盛开,比山外的美上百倍。
仙蝶飞舞,山壁上还挂着一条如白锦的小瀑布,瀑布砸出了一个小小的潭。
潭中隐约游动着一些鱼儿,皆若空游无所依,且浑身透明泛着金光,见了人也不怕。
姑获恢复人形,用手捧着捉住了一条鱼儿,那鱼儿用嘴嘬了一下姑获的手,大约以为是什么水草。
她笑着将鱼儿放入水里,又跑去四周追蝴蝶,蝴蝶绕着她飞舞,时而还停在她的鼻尖和手上。
花间还有一种体型非常小的鸟儿,头戴着紫色的如提灯一样的触角,它们也在姑获的衣袖上啄着,以为她是一朵花。
姑获用手一碰它们的触角,鸟儿就发出了一种紫色的光。
姑获笑着和这些动物嬉闹一阵,俨然忘记了洞外守着的相柳,相柳听到姑获在洞里的笑声,不自觉也笑了出来。
而后他对着洞中喊道:“你去给我找一种草,枝叶碧绿细长,中间开出人形状的紫色花,根如家畜状,饱满像牛的身体。”
姑获听到了相柳在洞外的声音,才想起正事,忙站起四处寻找。
她在瀑布的后面发现了一处紫色的岩石,在岩石上长着这样一种草,大约有三株,和相柳所说一样,还闪着紫色的光。
她轻轻用白色绢布将它们盖住,慢慢将它们连根拔起,轻轻塞入怀里。然后对着洞外的相柳喊道:“我找到了。”
相柳说:“把绳子套在身上,顺着绳子出来。”
爬出来的时候,姑获才发现回来的山洞竟发生了变化,好像莫名多出一些岔口,还好有绳子作为指引,她很快就爬出了洞。
出来之后,她将白绢连同仙草交给了相柳,相柳即刻将这三株仙草用灵力化成了三颗药丸,他递给姑获一颗,自己也服下了一颗。
姑获疑惑地拿在手里说:“这是什么草?有何用?”
相柳一边收起另外一颗,一边对她说:“这是祖洲岛上的不死草。”
“不死草?!”姑获一听,眼睛瞪得很大,“我听说,这草可使凡人长生不老,神族妖族吃了后也可延长寿命,灵力大增。”
“你懂得还挺多。”相柳微微一笑。
姑获一秒不迟疑,一口就把药丸吞下,药丸有些大差点噎住,她又拼命往下咽,好一会才吞进肚。
相柳看到她这副模样,哭笑不得:“又没有人跟你抢。”
姑获一边咽着口水一边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不死草旁边的就是英泉啦?”说完她又扒拉着绳子要往里钻。
相柳把绳子一拽将她拉回,问:“你要干嘛?”
“难得来一次,去英泉洗个澡。”姑获焦急地说,她早就听说饮用英泉可以延年益寿,泡了英泉水,还可让人变得更加美貌。
相柳指着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你知道为什么人人虽知不死草好,却没人敢来采吗?”
姑获憨憨地摇摇头,这时在谷内突然传来一声野兽的怒吼,震动山野,刚刚还惬意在吃草的小动物们全部躲起来了。
洞口里面突然充满了红色的火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姑获抓紧相柳的衣角,紧张看着四周。
“这是不死草的主人,火麒麟。你刚刚偷了它的仙草,它要来找你算账了。”
姑获一听,吓得一把抱住了相柳的腰:“你快带我走啊!”
她将脸埋入了相柳的胸口,像将头埋入沙子里的鸵鸟。
相柳没料到她会扑过来,一瞬间僵住,心多跳了半拍,眼波有些不知所措。随后他将手一挥,白鹰从天降落,载上他们飞向空中。
过了许久,相柳说:“你可以抬起头了吗?”
姑获才缓缓抬起头,看到他们已经在白鹰背上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看到前方的海上落日,他们在晚霞的余韵中,朝落日飞去。
天空的晚霞如同一块淡粉色纱巾铺在空中,海水成了蓝墨色,慢慢一点点将那粉色吞下。风儿在耳边鼓动吹拂,姑获感到无比的畅快自由。
她不禁说:“好美啊!”
然后慢慢站起来,张开了双臂,闭上眼睛,让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然后她突然转头,笑着看着相柳,而相柳此时也正笑着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交时,都各自不好意思地回避看向远方。
过了许久,他们在暮色的海滩上停下,回到了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