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江昭的只有房间里微微摆动的纱帘沙沙声和她挪动床单的轻微声响。
见周围没人,江昭放心地闭上眼,任由眼泪肆无忌惮,顺着她的脸颊淌下。
疼痛带来的生理性眼泪冰凉,也来的汹涌。
一滴一滴,把白色的床单浸染出一朵一朵暗色的水花。
江昭想伸出手去摸,可刚抬起手就牵动了手心的伤口。
“嘶……”
她小声惊呼,不得不放弃这个方法。
江昭侧过脑袋,小脸在折叠在一旁的被单上胡乱蹭了几下,试图擦掉眼泪。
沈北池听到隔壁细小的声音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拿起准备好的东西走了进去。
刚踏进门,就看到病床上的女孩双唇紧抿毫无血色。虽然她极力忍住,眼泪却还是不停落下,原本白皙的小脸被粗糙布料磨擦得通红。
看起来可怜极了。
沈北池快步走到离床榻有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看着她的泪痕捏紧手中的纸杯。
江昭明显感觉到有人来了,她抬眼去看。
少年脸庞清俊,清爽的发丝略微有着些许的凌乱,寒眸沉沉的一片正好与女孩的眸子对上,看起来隐隐地有些危险。
江昭有些看不懂。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沈北池送她来的吗?
又给他添麻烦了,她好像总在麻烦他。
沈北池见她脸色苍白,一双眼眸明亮像是迷路的小鹿一样茫然地望着自己。
那些心里的负面情绪早就不复存在了。
他走过去有些无奈地伸出刚刚清洗过的的细白手指,温柔地抚去她的眼下的泪珠。
他的指尖微凉,隐隐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引得江昭不自觉地嗅了两下。
沈北池拿过刚刚随手放在一边的清水,轻声开口:
“先来洗洗伤口好吗?”
他声线清冷,说的话简短却很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躺在床上的少女想张嘴同意,可是又怕一出声会带着点哭腔,嘴巴闭得紧紧的。
她努力地点了点头,用胳膊肘撑起整个身体慢慢坐了起来。
少年见状就想伸手去扶她,刚伸出手就顿住了。
沈北池一直知道她是个界限感很强的人。如今天气虽然有些冷了,但由于要体育测试,她还是穿的单薄。
他不敢去碰。
稍微一耽误,江昭就已经自己坐起身来了。她靠着床头颤颤巍巍伸出小手,手心朝他微微张开。
原本掌心鲜红的血痕变得有些凝固了,暗红色和鲜红色交加,还有些细碎的沙砾和泥土印在周围。
沈北池被这可以称得上是惨烈的视觉冲击弄的倒吸了口凉气,手里的纸杯微微下陷,里面的清水晃了晃。
他闭了下眼,又沉了沉气,克制住有些发抖的手,才轻轻拉上女孩的指尖。
江昭的小手被少年轻柔的拉出床沿外,凉凉的液体流过她的手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真的感到那灼热的疼痛在慢慢消退。
“好了。”
沈北池放下纸杯,拿起碘酒棉球,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江昭神经紧张,根本听不懂他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胡乱地点了下头。
看着沈北池拿棉球靠近自己的手,江昭突然往后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害怕。
少年本来就只是轻轻拉着她的手,她稍微一用力手就缩回去了。
“别怕。”
沈北池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大手轻轻抚了抚她毛绒绒的发顶。
江昭咬了咬牙,闭了闭眼,壮士就义般的把手递了出去。
少年的动作又轻又快,江昭甚至没觉得特别疼,是她能够忍受的程度。
上好了药,沈北池才看向她,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腿吗?”
怕江昭误会又指指她的膝盖,
“膝盖那里有血迹。”
虽说沈北池刚刚的动作轻柔,江昭能够忍受,但她还是有些害怕。
犹豫过后,江昭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沈北池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挽起她右边的裤腿。她的皮肤很白,那些青紫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不过少年还是小小的松了口气,没有出血。
用碘酒轻轻的为她擦拭完那块皮肤,他就走到另一边。
“嘶。”
左边膝盖的伤口已经和运动裤内侧粘连在了一起。裤子卷开的一瞬,江昭没忍住呼痛出声,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生理性的眼泪又扑簌簌地滴落下来。
少年仔细查看着江昭的左腿,丝丝鲜红的血痕交错在一片青紫上,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颤。
他微微叹了口气,放慢速度轻柔地用清水帮她冲洗口,又拿起纸巾为女孩擦擦眼泪。
见她害怕得紧,少年站起身,将手边的被单轻轻披在女孩的肩上。
然后俯身接近她的的脸颊,同时伸出左臂隔着被单从她身后虚虚的环住了江昭的肩膀。
深眸和杏眼毫无预兆的突然靠近。
江昭能听到他有些微喘的呼吸声。
少年用左手轻轻的蒙上女孩的呆愣的大眼睛,轻声哄着,声音温醇低沉,带着令人安心的意味。
“别看。”
右手拿着浸满碘酒的棉球慢慢靠近她的膝盖。
他面无表情,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的心情。
江昭只觉得冰凉凉的碘酒像是刺扎到了她的伤口,身体本能的向后缩,却被少年挡在她身后的左臂牢牢禁锢。
“乖,别动。”
沙哑又温柔的嗓音让江昭眼底发酸,眼前也不自觉模糊了起来。
大抵是被人捂住了眼睛,女孩突然就有些不想忍了。
泪珠倏地从眼眶滑落,从少年修长干净的手指下方漏了出来,留下两道蜿蜒的泪痕。
沈北池感受到了手心那抹温热,他没说什么,只是加速了手下的动作。
直到抹完药,沈北池才松开遮着她眼睛的手,
“抱歉。”
江昭刚刚感受到光亮还没反应过来,眼眶里的眼泪还是悬悬欲落。
沈北池想不出什么能安抚她的话,只能拿着纸巾替她抹去泪痕。
可是擦去了旧的,新涌上来的依然重蹈覆辙。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只能隔着被单再次将她虚虚的圈入怀中,
“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