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小姑娘的水润双眸眼巴巴望着他，沈北池也没让她多等。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江昭心虚得很，也顾不上自己真的很想选大冒险，只能选了真心话。
毕竟回答问题风险还是比较小的。
沈北池微微颔首，眸色深了几分。
江昭见眼前的少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在思忖着什么，真的有点慌了。
她视线看向一旁，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角捻了捻，莫名有种即将被审判的感觉。
沈北池隔着篝火的暖光垂眸看她，却看见小姑娘慌乱的双眸。
他顿了顿，收回自己想问的问题，开口，
“现在，会觉得辛苦吗？”
嗯？
辛苦？
学习上她没觉得辛苦，生活的话倒是也衣食不愁，但是……
这是个什么问题啊？
江昭一时没懂他问的是哪方面的辛苦，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昭一脸迷茫地抬起脑袋看他，晚风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看起来蔫蔫的。
同学们也面面相觑，这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个问题，学霸们都是这么交流的？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能说是不好回答，会或者不会也就两个答案。
“我选择柠檬汁吧。”
江昭答不出来，她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走去拿了杯柠檬汁一饮而尽。
沈北池也没想到江昭太过诚实，不想答就直接选择了惩罚。
这不是他本意。
他垂下眸子，敛下眼底的情绪。
这问题其实不难，选“会”或是“不会”都不会被深究。
还是，因为她……过得真的很苦，所以不愿回答吗？
心中的那种酸涩好像变得更加重了一些。
江昭拿着喝完的小杯子有些意外，这柠檬汁和江昭想的不一样，不是纯酸的居然还有些甜意。
有点爱喝。
.
体育老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咳咳，好了好了，大家玩够了吧，接下来随便找个地方坐，最后一个环节就要开始啦。”
压轴环节开始了，篝火晚会的传统保留节目——故事书。
听起来有些普通，其实不然。
这个环节最核心的在于什么都可以讲。可以是生活的小事，对某人的不满，对老师的吐槽，甚至可以讲鬼故事。
你可以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大家不会当真，就认为这是你讲的故事罢了，也可以说是这个环节能经久不衰能在实验中学保留了十几年的原因。
同学们玩玩闹闹了一会儿，都有些疲惫。三三两两一组围着篝火席地而坐，主持人在篝火旁拿着话筒招呼大家上台讲自己的故事。
刚上来的同学基本上都讲了些或是搞笑或是温馨的故事，还有老师们讲了她们的爱情故事，同学们年纪还小，最爱八卦，都在起哄。
张老师被其他老师撺掇着站上中间的发言位，晚风混合着篝火的温度抚过她的发鬓，她笑得温柔。
“我实在没什么好故事，就给大家讲一个不好的故事吧。”
张老师人缘不错，其他老师见张老师要讲故事，也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席地而坐。
“我今年四十三岁，除去研究生毕业前的25年，我当老师已经有18年。”
“那就是18年前，我第一年做老师，学生气十足，做什么事都毛手毛脚。班里的学生也是不服我，要和我对着干。”
说完这句，张老师突然笑出声。
“不好意思，有点出戏了，只是突然想到那些学生很有趣。”
张老师望向远处的天空，似怀念又像是回忆。
“那年冬天啊，我记得下了很大的雪。大家都知道我们H市冬天温度高，就算下雪也很难积雪。可偏偏那年下了鹅毛大雪，整个城市都是银装素裹。
“可是，明明是H市不常见的奇观，我却没有空去欣赏。我接到了学生家长的电话，有同学不见了。我随着七八位老师一起把整个城市跑遍，最后才在湖里那座有名的桥边看到了那个男孩。”
“他就背对着湖面，坐在积雪的栏杆上，整个上半身摇摇欲坠。我当时吓坏了，远远地隔着马路就大喊他的名字。”
“可能是他听到了我的声音，就转过头冲我笑，像每次和我对着干一样。我当时松了口气，认为这孩子只是贪玩，幸亏没出大事。就赶紧跑过去。”
“可惜，我远没有他快。”
“后来，警察救护车家长都来了，却没有人能找到他。”
“再后来，我在警察局看到了他的遗书，里面写着：
‘这个世界没有人期待我的到来，我脾气大，不想再来了。’”
张老师顿了顿，语气有些艰涩。
围坐一圈的同学中也传出了几声抽泣。
江昭目光闪了闪，她不知道从未得到和得到了又失去哪个更难受，不过……
张老师还在接着说：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跑的快一点就能救下那个男孩？是不是我曾经对他好一点他就不会想走？”
她掩下眼里的痛苦，又抬起头对着话筒说：
“这是个结局不好的故事，也是个真实发生的事。有些同学知道我一直是坚持跑步的。其实老师也不喜欢跑步，那多累啊。可是老师就是希望如果有哪位同学多走了一步，走得快了，老师有能力能够追上你。”
“所以，同学们，如果你真的有难处，可以来找我。如果你不信任我，就请你多看看那些在你身后一步的人。或许他们真的能够帮到你。”
话音落了，整个沙滩都没有人讲话，只剩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张老师见片刻过后还是一片寂静，就笑了笑：
“我的故事讲完了，大家也不必如此难受。这是个故事。今天还是快乐的一天，下面老师点个同学上来活跃一下气氛好不好？”
听到下面稀稀拉拉的“好”，张老师点点头。
“胡烈烈，上来，你的主场到了。”
胡烈烈正抹眼泪呢，老师一叫他他哇一声就哭了，吓得张老师赶紧去看看他怎么回事。
就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着大家哭，声音还挺大：
“呜呜呜呜，大家有难处也可以来找我，我可讲义气了，真的，你们可别做傻事啊呜呜呜呜……”
其他同学本来还有些感动，但是看见胡烈烈鼻子下面冒出的鼻涕泡瞬间就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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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胡烈烈平静下来，大家都已经调整好心态了。
众人刚刚还围坐一圈，现在都四散开来，三三两两的，有的在场地上打闹，有的还在原位席地而坐。
胡烈烈变脸挺快的，刚刚还在痛哭，现在就已经恢复平常那种嘻嘻哈哈了。
“那我就来讲个鬼故事吧！大家都等急了，我可先说好哈，害怕的同学快点抱在一起哦。”
胡烈烈还没开始呢，林妙妙就微微发抖。靠在她身上的江昭最早感觉到她的不对劲，直起身子抱着她。
“妙妙，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