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栩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眼眸深邃，根本就不像一个孩子应该有的情绪。
谁不希望自己的父母永远在一起，可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了，多的让周南川诧异。
“爸爸，她还是会回她的家。”
周南川接到佟言的那串短信，并不确定佟言只是一时头热，还是在车祸前真心的想要表达对他的爱意。
但他心里唯独很清楚这一点，他希望都是真的，他也很享受现在，享受能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平静时光。
可如果佟言醒来后有别的想法，她要追求别的，不想和他继续，想要回到肖家，过她之前的生活，那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他只清楚一点，她现在很需要他。
“周栩大人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爸爸，我希望你能开心。”
失去佟言这几年，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林风月和易明德偶尔聊起这个，周栩听着，不由得也替他操心了。
父母要是能够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既然还没有在一起，那么父亲找个对他好的，能让他开心的，周栩也不会说什么的。
别人家的父母也有离婚的，但后来都再组家庭了，有的跟着爸爸，有的跟着妈妈，很少有亏待孩子的。
“我很开心啊。”
“你不开心。”
周栩还记得在医院里看见他的样子，从没见过父亲那样的表情，好像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
周南川给周栩铺好了被子，让他到床上去，周栩去房间里看了佟言一眼，然后才回到了床上，“爸爸，我最近总是听奶奶提到张阿姨。”
“嗯。”
“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
“那她喜欢你吗？”
张颖能为他做很多，跟她在一起，感觉自己是被爱的那一个，她很开明，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会强迫别人喜欢，自己不喜欢的，也不会给别人。
永远留给对方情绪好的一面，不会遇到一点事情就乱了分寸。
“或许，我不清楚。”
“我觉得张阿姨喜欢你。”
“你觉得有什么用？”
“爸爸我也很喜欢你。”
“睡你的觉。”
周南川用枕头打了他一下，周栩老老实实的躺着。
“爸爸我肚子有点饿，我想吃东西。”
“吃什么？”
“糖醋排骨。”
“这么晚了让我给你做糖醋排骨？”
“爸爸，我还在长身体。”
周南川轻笑了一声，起身去给儿子做饭了，做到一半佟言听到了动静，现实被吓了一跳，迷迷糊糊从床上起来，走到了厨房门口。
周栩不会做，在边上看着，周南川在里头做饭，很是熟练。
和记忆中某个画面重合了一下，佟言愣了愣，很快的那画面就再也消失不见了。
佟言深吸了一口气，周栩回头看到了她，“你醒了啊。”
周南川顺着她的声音过去，看到了佟言，手里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言言……”
“你在做什么？”
声音很轻，温柔到骨子里，“想吃吗，做糖醋排骨。”
“做饭吗？”
“嗯。”
佟言走进了厨房，周栩抬头看她，她低头看着周栩，若有所思，“你叫……”
“周栩。”
他看着她，“你连我都不记得，你还算个妈妈吗？”
“周栩！”男人回头瞪了她一眼，佟言错愕在原地，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大概是什么也不记得，佟言就算对周边的一切不再惧怕了，但听到周栩一说，依旧会心里一紧。
周栩显然也生气了，转头就跑回了沙发上坐着，开了电视，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但周南川看得出来他是生气了。
“没事言言……”
佟言扑在他怀里哭了起来，周栩看也没往那边看一眼。
过了一阵，周栩见他还在哭，抬手关掉了电视。
他人站在客厅，指着佟言，“你总是这样，动不动就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周栩，你是在跟谁说话？”
“你不要管，我是她儿子，我跟他说话不用你管。”
“我看你是……”
简直是皮痒了。
周南川要过去，佟言紧紧的抱着他，“不要走，你不要走。”
“你不是有家了吗，有其他小孩了吗，为什么还要缠着我爸爸？”
一句话，将佟言惊醒，她什么也不记得，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周南川，一直依赖他，现在出来了一个自称自己儿子的人在她面前，又说她另外有家庭。
那她的家人是谁，又在哪里呢。
周栩一出现，并非让一家三口温馨，而是打破了佟言从出院后到现在的舒适屏障。
周南川指着周栩，示意他闭嘴，眼神中也带着明显的警告，周栩现在却不怕他，过去拉着他的手，“爸爸我们走，不要管她。”
“爸爸……”
周栩将佟言的手拉开，“你回去吧。你快点回去。”
周南川当着佟言的面不敢去对周栩动手，但也对他的行为忍无可忍，“周栩你给我闭嘴！”
本是想提醒他一下，但一出口却成了训斥，没把周栩吓到，倒把佟言吓得一抖，娇小的人顿时蹲下来紧紧的抱着自己。
“言言……”
男人反应过来连忙要去哄她，佟言摇头，“不要过来……”
傻子也能听出点苗头，佟言啜泣着，不肯让他接近了，“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在哪里……”
“不要碰我。”
周栩倒勤快起来了，连忙去拿周南川的手机。
“爸爸，给外婆打电话。”
“手机给我。”
“爸爸！”
周栩急得跳脚，都要气哭了，“你让她回去，她回去呀！”
她都做好了选择了，怎么还要后悔，她都有家庭了，为什么还要和自己的父亲暧昧不清。
周栩记忆中的爸爸不是这个样子，他也不想让自己的爸爸变成这个样子，周栩没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你让慕叔叔来接她，让她回去找慕叔叔。”
佟言突然间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恍惚，“我……”
她说话声音有些许颤抖，“我自己走，对不起，我走，你不要哭……”
或许是母性在作祟，让她不忍心看自己的孩子在她面前落泪，“我这就走，我走……”
佟言往门口的方向去，漫无目的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周南川甩开儿子的手，“你满意了？”
男人声音暗哑，努力抑制内心的愤怒，周栩还要去拉他的手，“给我乖乖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