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是温柔的，跟他讲道理，但他那时候听不进道理，他在佟言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打乱她的颜料，弄脏她的画。
有几幅是梅花，据说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周栩卷起来用来当金箍棒，将画纸打得彻底软下来，脏兮兮的，佟言气哭了也没说他什么，只是擦干自己的眼泪，“你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周栩，妈妈会生气的。”
周栩理都不理她，该干嘛干嘛。
她不仅仅是对他，对很多人都是一样的，平静温柔，人也很好相处。
但她此刻的眼神，是周栩从没有见过的，她脸上怎么会有那种见了鬼的表情。
易明德和林风月站在门口，佟言的恐惧感越发深了，她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脸，突然尖叫出声，“啊！”
她大哭起来，“你不要过来……不要……”
“爸妈，你们带小栩先出去。”
一夜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人走了门关上，病房里彻底静下来，只有女人低低哭泣的声音。
好在她很依赖周南川，肯在他怀里哭，“他们是谁？”
“我不认识他们……”
她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再跟他解释，“你不要生气，我太害怕了。”
“你怕我生气？”
周南川笑了，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怕我生气吗言言，我不会生气，我没生气。”
“刚才那个小男孩是我们的儿子，周栩，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
她发抖，“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吃点东西说不定会想起来。”
他喂她喝粥，佟言依旧不张嘴，半上午人直接饿晕了过去。
她糊里糊涂说着梦话，“饺子……”
估计是饿极了，她低低的哭，“饺子……”
周南川凑过去，“言言，你说什么？”
“饺子。”
饺子，芥菜馅儿饺子。
周南川走不开，立刻给林风月打了电话，让林风月从安和动漫赶到家里去做饺子。
肖红也立刻回到了家里，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吃什么口味的饺子，所以都做了一点。
肖红做饺子做到一半，接到了肖勋的电话，人在外面，但海城的事他清清楚楚。
还没等肖勋说话，肖红便道，“我后悔了。”
“姐，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执意听爸的话，非要让阿言联姻。”
说来也是她有执念，觉得自己年轻时没有听肖怀远的话嫁给了佟家豪，耽误自己很多时间，所以后面的一切就盲目的认为肖怀远是对的。
认为自己应该听他的，必须听他的。
“肖勋，那边你盯着吧，等阿言病好了我会再问她的意思，长临那边……”
肖红深吸了一口气，“你看着解决吧，多的我也管不了了。”
她仔细想过了，就算肖勋没有带她回国，佟言想寻死的心思是拦不住的。
不在国内撞车，也会在国外某个地方，身边没有任何人，孤零零的死去。
肖怀远爱她，却没有在她不听话的时候逼着她做决定，而她肖红，却是差点把女儿逼上了绝路。
肖红低着头做饺子，眼泪落在了菜板上。
做着做着肖红失声痛哭了起来，“妈妈只是不想让你犯错……妈妈不想你走弯路……”
肖红做了一份，林风月按照周南川的菜谱也做了一份，佟言一口都没吃，她醒来后依旧没什么精神。
窝在男人的怀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这医院里，她像个惊弓之鸟，一有人进来就吓得哆嗦，周南川认为应该让佟言出院，回家养着。
佟言跟慕长临离婚协议已经签好了，该办的手续也都办了，只是不对万，但法律上已经解除了关系。
出院后呆在哪里是个问题。
“阿言这个样子，还是要留在医院配合治疗的。”
“创伤后应激障碍，你以为是几天，几个月就能治好的。”
环境很重要，让身边的人引导她走出来才最重要。
“你想看她天天不吃不喝这样下去？”
醒来后在医院这几天，她一直不好，肖红也想让她的情况稍微好转一点。
她在佟言清醒的时候，连靠近她都不敢，若是出院后能让她有所好转，她也会好受一些。
“阿言出院后……”
“住我那边。”
周南川知道肖红脑子里在想什么，直接打断了，肖红拧眉，“你是不是有点独到专行了？”
“你有什么更好地主意，你打算亲自照顾她？”
肖红倒是想，但现在佟言谁都不让碰，只信任周南川。
“在易家人太多，对她不好。”
“我会单独带她出来住。”
过去一家三口住的那间小房子被周南川买下来了。
这几年周南川经常会去，但他都是去待一会儿就走，偶尔会让人进去打扫一下，就连小栩都不知道那地方竟然还在，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佟言出院周南川一个人去接的，她坐在车上，惊慌失措，像个孩子一样一直看着外面的车流。
他偶尔摸摸她的脑袋，“言言你不要怕，不要害怕。”
周南川安慰她，佟言稍微平静了下来，到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男人抱着她上去。
抱在手里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佟言一觉醒来，屋里的灯都开着，她没有那么害怕。
周南川从厨房里出来，像过去一样给她做饭。
这一幕和她脑子里某一个画面重叠了一下，佟言没说话，只是抱着他，抱着抱着就哭了。
午饭没吃多少，但好在愿意张口吃饭了，能吃一些。
饭后周南川搂着她带她到她过去的工作室画画，画笔递给她，佟言握笔都不会。
她忘得彻彻底底。
“我教你，这样拿……”
失去了对过去认知的佟言，像个孩子，她能像以前的样子拿笔，却根本没办法落笔。
“我是不是……”
看到周南川眼神中几分失落，佟言紧张起来，“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言言，来，跟着我画。”
周南川哪里会画画啊，他画个圆形，画几朵花倒是可以，让他干这些……就有些费劲了。
午饭后周南川陪她躺了一会儿，起身处理了工作上的事。
他很快能够将自己调整过来，进入另外一种状态。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南川……”
打电话的人正是张颖，周南川云本是不想和她再有任何联系的，但自打佟言出事，这是张颖第二次联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