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佟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和任何人谈判她都能尽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融入谈判中，抓住对方的需求。
佟言看上去平和，也善于倾听对方说话，不似一般女人在商界的雷厉风行，她理性站在对方的角度分析，把谈判当作普通的聊天。
就算项目谈不成，关系拿到了，以后办事总归是方便的。
这一点肖家没有人能做到，慕长临也不得不服她。
可她的这种谈判手段用在周南川身上是毫无用处的，他太了解她了，或许在他心里她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淡淡的没什么脾气，性格温顺，好像不在乎一切名和利。
但这样的她，往往也是他最痛恨的。
次日早上天微微亮，佟言出现在易家门口，她打听了小栩上学的时间，离他去学校大概还有半小时。
易家外一条宽阔的的大道，佟言的车停在外面的路旁，她一身职业装，干练而低调，站在一棵大树下，看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几乎染红了半边天。
不远处隐隐传来了脚步声，佟言朝着那条路看去，男人正在跑步，随着他往这边靠近，佟言看到他浑身的每一寸麦色肌肤都在往下滴汗。
他头发显然湿了，从她身旁路过，全当没有看见。
易家住的是独栋，这一块地方也算不上寸土寸金，若非住在这附近，一般人是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的。
“周南川……”
她是来看小栩的，但也顺带着找他，去安和见他得预约，不如在这省时间。
男人停下了脚步，缓慢的走了几步，佟言跟上他的脚步，“从不知道你有锻炼的习惯。”
周南川拒绝她的客套，只冷冷问，“有事？”
“方便一起吃个早饭吗，我想和你谈谈。”
“有事就在这说。”
彼此都清楚是什么身份，闹出什么笑话就不好了。
佟言恍然有一种自己在主动勾搭他的错觉，男人见她没说话，大步离开了。
过了一阵，周栩和司机从屋里出来，林风月也跟了出来。
估计是周南川跟他们打了招呼，所以林风月出来的时候手里还带着东西。
几年不见，师徒之间并未陌生，“阿言……”
“师傅……”
“蛋糕，尝尝。”
和过去一样，没有那么多刻意的寒暄，所有人都觉得林风月高不可攀，其实她比谁都接地气。
一块蛋糕让佟言眼角发酸，“谢谢师傅。”
周栩长得很高了，比她上次见他时高许多，这些年佟言没有亲自和他见过面，怕肖家和慕家难做，甚至没有回国。
肖红给她看过小栩的照片，也有一些录像，但照片永远没有亲眼所见看得实在。
小栩大了，不是以前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闹着要妈妈抱得小屁孩了。
他看着佟言，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佟言微微蹲下来，想要伸手摸他，“小栩……”
周栩后退了一步。
“小栩，妈妈，不认识了吗？叫妈妈啊。”
林风月碰了碰孩子的肩膀，周栩依旧冷冷的，动也不动一下。
其实在家，他话挺多的，早饭的时候还说个不停，说要这个，要那个，还说要做一个能走路的机器人。
孩子想法千奇百怪，但易明德都当了真，这几年他没少让易雨天联系姜潮，什么新鲜的玩具都给他定制。
周栩咬着一个包子，背上书包要往外面去的时候，周南川突然道，“你妈妈在门口，她想见你。”
也就是那一刻周栩嘴里的包子咚的一下落在了地上，整个人彻底傻了，林风月带他出来他就一直是这副表情。
每周五是周栩最高兴的一天，他和国内的孩子一样，认为周五是个无比神圣的一天，今天上一天课明天就得去玩了。
他约好了同学们到周南川的葡萄园见面，一起摘葡萄，露营，但一家人都看到他的情绪瞬间凝固，不是呆滞，也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冷漠。
林风月有些尴尬，“小栩，叫妈妈。”
“没关系。”
佟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摸摸他的脑袋却始终没有再敢伸出手，“长高了小栩，妈妈送你的礼物，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她差点都忘了礼物这回事了，从兜里将东西拿出来，小栩已经上车了。
林风月单独一个人是不太能管住他的，“小栩，妈妈给你的礼物。”
“师傅，没关系。”
佟言缓缓走到了车子边上，车玻璃突然往上，险些夹到她的手。
林风月拉着她的手连忙挪开一点，周栩轻轻一脚踢了前面的司机座椅，“开车。”
司机这时候哪敢开车，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但这小少爷的话不敢不听。
就在这时，林风月拉开了车门，“小栩，妈妈给你的礼物，拿着。”
放在小栩的手里，孩子看了一眼包装，什么也没说。
他没有称呼佟言，也没有给过她任何眼神，佟言望着那辆车，心里顿时一空，前所未有的失重。
然后她亲眼看见那份礼物被周栩从车窗扔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这孩子……”
林风月从不知道自己的孙子可以这么无礼，在家时他任性，偶尔也会不听话，但不会叛逆成这样。
她走了几步将东西捡回来，“阿言，小栩今天……怕是昨天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了，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老师，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几年了，分开几年了，孩子的性格她完全摸不透了，人在长大，在变化，一天一个样。
“下次再给他。”
林风月心里知道佟言的不容易，处在她的这个位置上，她什么都不是由自己说了算的。
肖怀远走了后她尚且有一些喘息的空间，但肖红和肖勋始终是她的长辈，公司的各个股东对这个继承人也颇有微词，更别提圈内的明枪暗箭。
这种名利场是林风月一辈子也不想沾上的，光是想想都头疼。
“没事，阿言，等他放学，晚上一起吃个饭，好久没见你了，瘦成这样。”
林风月跟她聊了点别的，岔开了话题，聊孟佳龙的考古团队私下贩卖文物，涉及金额巨大，被当地抓捕，判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