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然就坐在咖啡厅里,白色上衣,牛仔外套,一个黑色双肩背包,里面塞满了东西。
看得出来很随意,没有刻意收拾自己,姚洁则是有点没勇气走过去了,她搞得花枝招展的是为了什么啊,她怎么就忘了如何更好的与彭然相处了。
彭然先看到了她,招了招手,姚洁顺势上前,缓缓坐下。
“变漂亮了。”
她笑了,脸也红了。
“佟言呢,她现在情况还好吗?”
“应该还不错,好像已经出来了。”
“她人在哪?”
“在医院,好像在那边受了点寒,回来感冒了。”
“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彭然立刻背着包,起身,“走吧,咱们帮不上什么忙,看看也行啊。”
姚洁惭愧,她是要过去看的,本来如果彭然不打她电话,她会首先过去看佟言的情况,问问她在那边如何,但彭然来了后,她首先想到的,是过来见他。
“打车过去远吗?”
“地铁吧。”
“行。”
姚洁穿得漂漂亮亮的和彭然一起去做跌,中途到站有些颠簸,他扶了她一下,姚洁笑着说谢谢。
他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佟言也没变,他们这种完全为了自己而活,有所选择的人,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姚洁鼻子一酸,“哎,你那边风景是不是特别好啊。”
“好啊,我给你看看,这是我老家,那附近就是这样的,一片草地。”
“空了想过去看看。”
“行,你打我电话,我来接你。”
两人聊了一路,彭然很照顾姚洁,但那种照顾非常有距离感,只是来自一个人对女性朋友的尊重,而不是其他的,没有刻意讨好。
这样的距离更让姚洁对彭然印象更好了些,几年好像只是让他年长了几岁,真的就只是年长几岁。
佟言下午被饿醒的,孙文泽碰她的体温,还是很高,“阿言……”
“泽哥哥。”
她声音都哑了,静静的躺在那处,一双眼睛无力的看他,孙文泽抓着她的手,“是不是难受?”
难受是难受,但她好饿,整整一天没吃了,饿得头晕目眩,几乎快令她忽略病理上的难受了。
周晨被小栩接走了,怕他在医院感染上什么不好的病,小孩子病了麻烦,孙文泽放心的将周栩交给他了。
走的时候周晨让人先带小栩去车里,留下来单独和他说了几句话。
“孙文泽我不喜欢你。”
周晨直性子,之前不喜欢他,一直都是摆在脸上的,这次没有,他并没有带着明显的敌意,“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离她远点儿。”
他也想,但知道她病倒了,还是做不到,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各管各的了。
“要是做不到,就对她好点。”
周晨知道,自己没什么背景,平常能帮些小忙,忙点吃的,带带孩子,但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佟言注定没有办法和川哥在一起,那孙文泽会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周晨觉得,孙文泽一定别对不起她。
孙文泽看他一眼,点头,“我知道。”
这次他没来海城,有很多种原因,他跟周晨解释不清楚,他也没必要和他解释那么多,“周晨,谢谢你照顾阿言。”
“我照顾她跟你有屁关系。”
周晨语气很不好,看了她一眼便走了,孙文泽坐在床边守到现在,人可算醒了。
“哪里痛阿言?”
“我不难受,我就是……”她迷迷糊糊的,“我饿了。”
孙文泽没想到这里来,听她说饿了,连忙买了点吃的过来,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打包了医院食堂的面,清汤寡水,上面飘着几片青菜。
这种地方的东西不会好吃,佟言还是一口气吃了一大半,将剩下的放在边上。
他递了纸巾给佟言擦嘴唇,佟言有点看不惯剩东西,虽然是她自己剩的,可也会觉得浪费,“泽哥哥,把那点递给我。”
“不是不吃了?”
“我想吃完。”
她又将剩下的几口很快的吃了,吃得肚子很撑,静静的躺下,“他们是不是没把你照顾好?”
“那边被子很薄,我觉得可以给他们提个建议,让相关部门把招待所的被子换了。”佟言跟他开玩笑,缓解现在的气氛。
孙文泽却没办法配合她,他不方便问当时的具体情况,他只能跟她解释,“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对不起。”
“没关系呀,你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当时情况乱透了,我正愁着该怎么阻止你过来呢。”
孙文泽抓着她的手,额头贴在她手背上,佟言摸了摸了他的头发,“真的没事,我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你不是一个人啊,你爷爷还病着。”
她善解人意得有些过分了,孙文泽看着她,沉默了许久,佟言看了一眼时间,“我想回去睡。”
“什么?”
“不想在医院睡觉,我想回去睡。”
“还没退烧。”
“我回去好好吃药会好的。”
液体已经输完了,剩下的确实只是吃些药就可以了,之所以住院是要留院观察,孙文泽毫不犹豫给她穿了件外套,他觉得有点薄,索性把自己的夹克脱下来套在她身上。
他太小了,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跟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他笑了,想亲近她些,佟言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也不让他抱,“扶着我就好了,我是有点晕。”
男人扶着她进电梯,抱着她去车里。
孙文泽没有带她回之前住的地方,楼塌了,几十位受害者,佟言的住处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带她回去恐有被人堵着出不来的风险。
他去了酒店,怀里抱着她,走到一半她就醒了,房卡刷上,门开了,他低头看女人正在看他,“你醒来的是时候。”
佟言坐在沙发上,不明所以,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不是说回去吗?”
“回去?你不怕那些人把你吃了。”
“我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怕,还是太天真,不知道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有多可怕,什么善与恶,什么道德,什么包容和理解,那都是没有的。
他们失去了亲人,只想让相关的人和他们一样,否则他们就心理不平衡。
佟言睡了一天,身子还是疲惫的很,大概是前两天熬得太狠了,她靠在沙发上,“泽哥哥,我手机呢?”
她手机一直有电话打过来,正是孙家那边的人,孙文泽早就给她调成了静音。
“在我这。”
“你给我吧,我给我舅舅打个电话,问问他我爸妈现在的情况,还得给我外公报平安。”
孙文泽犹豫,他没有她手机的密码,无法解锁,只能看到打过来的电话,他恨不得自己能立刻解开,把那些通话记录全部删了。
手机递给她,佟言偏偏爱看通话记录,她习惯性将一些必要的电话回过去,看到了安向婉和孙涛,还有西北的许多个陌生电话都给她打了。
心里大概明了,但她还是拨过去,孙文泽抢了手机挂掉,“你知道他们找你为什么。”
“知道,所以才要解释清楚。”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现在可能不会听你的解释。”
大事面前,所有人都想自保,孙家也一样,孙文泽只代表个人,不代表整个孙家,可就算是他个人的主观行为,也极有可能给家里带来天大的麻烦。
“但我还是要回电话过去,泽哥哥,你去那边抽根烟。”
佟言还没来得及再打,安向婉那边就打过来了,她一改常态,语气极冷,“文泽呢?”
没有任何寒暄,甚至招呼都没有,安向婉急疯了,脑子里只有自己儿子的前程,整个孙家的前程。
“阿姨,泽哥哥在我这边。”
“你要真为他好,就让他立刻回来,天亮之前就到西北。”
“好。”
“你爸出事你们佟家倒霉就够了,还要拽着我们家文泽,佟言,你怎么这么自私?”
安向婉愤怒之下,口不择言,“你心里很清楚你爸这次的事肯定是没办法解决的,你怎么还要拉着文泽过去,他能帮你什么?”
“阿姨,我……我……”
“我认为你也不小了,很多事心里有数,自己有分寸,你也是当妈的人,你外公家,你妈,都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你想嫁什么人没有,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们家文泽?”
孙文泽站在窗边上抽烟,将烟灰抖进烟灰缸里,他见佟言低着头,直接便走过去了,佟言手机是听筒模式,他点了扩音。
她要把手机抢回来,孙文泽抓着她的手,她没想到吧,安向婉竟然可以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孙文泽冷冷的抽了抽嘴角,看着她的眼睛,低头去亲她。
佟言躲开了,安向婉那头怒意未消,还在说话,她嗓门大,听到的声音更大,“文泽爷爷病了,你上次过来不是看到了吗,你觉得你爸的事你处理不了,一个人面对不了,你可以回国外去,你何必一直缠着他?”
“是我缠着她。”
孙文泽缓缓开口,“妈,是我喜欢阿言,我要缠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