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红和佟家豪支持他和佟言在一起,很大的原因跟家庭有关,孙文泽心知肚明。
他贸然前去海城,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背后的眼睛定会将她和佟家豪牵连在一起,可能连他也会接受调查。
没查出什么还好,他行得端坐得直,怕就怕有人给他扣上什么莫须有的帽子,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孙家一旦受到牵连,下场远不如佟家,佟家背后还有肖红,肖怀远,没了佟家豪的这层关系,佟言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可他呢,离了家庭,肖红看也不会看她一眼。
肖怀远更不会让自己的孙女找个门不当户不对的。
现在有多支持,日后就有多反对。
可让他就这么看着,不闻不问,他做不到。
“文泽,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安向婉有些着急了,“文泽?”
“妈,我还是要去一趟,你说的那些情况不一定会发生,但你让我干看着,我做不到。”
孙文泽挂了电话,开车从工作的地点前往机场,拿了自己的证件,用工作机交代了自己还没完成的部分工作。
裴嘉远劝他,“这个关头,孙局,还是不要贸然去海城。”
“电话给我。”是罗小雅的声音,“你认为现在是去海城的最好时候吗,你有没有想过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海城那栋大楼坍塌死了几十个人,你去能解决问题吗?”
“我不是去解决问题,她身边一定要有人在。”
自两年前白虎那件事之后,佟言就一直活得战战兢兢的,再后来被周南川折腾一回,看样子是坚强了,看开了。
可实际上还是脆弱得不行,她只是不说,一个人硬扛着。
佟家豪出事,海城那头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得在她身边啊。
罗小雅深吸了一口气,“她身边会有其他人安慰她,不一定要你亲自出面。”
“完成自己的工作,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替我考虑,大不了我被换下来,你们跟着新的领导干。”
孙文泽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一旁。
他联想到许多事情,联想到贾思媛,联想到佟家豪前不久和他谈话的一些内容,试着从中找出些什么线索。
最后落在他的申请岗位调离的申请书上,那申请书递上去时间蛮久了,现在依旧没有任何答复,是在哪个关头卡住了,还是根本就没递上去。
他不得而知。
离机场还有短距离,孙文泽手机再次响了,他没接电话,奈何这个红绿灯要等很长时间,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医院那边打来的。
他连忙接下了,“喂……”
“文泽……”
“爷爷。”
孙云松醒了,安向婉和孙涛见他不接电话,直接不顾老爷子病情去病房里找他。
“爸,你要管管文泽,我们说话他不听,爸,你赶紧的,给文泽打电话吧!”
安向婉不顾形象,噗通一声跪在孙云松病床边,孙涛试图拉她起来,拉不动。
安向婉形象全无,“爸,你想想办法,你赶紧给文泽打电话把他劝回来,他千万不能去海城。”
“这两年他为了出国去找阿言,各种申请,他俩走得那么近,我劝不住,知道的人虽是少数,可现在传出去,他过去海城一趟,立刻就会人尽皆知。”
“爸,你要管文泽啊,他只听你的。”
安向婉看老爷子还在吸氧,不为所动,心里更加着急了,“爸,当年是你要把他带去佟家的,不然他怎么会认识阿言……”
“小婉!”
“爸!”
孙云松也跟孙文泽明着说过,现在不匹配,不行,尽快断了,也算是给他下的通牒了,但孙文泽没听他的,从安向婉和孙涛的反映就能看得出来。
孙云松最近这些天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反对,佟经国和他老朋友了,不能人走茶凉,显得太冷漠了。
他不该对他的孙女那么苛刻,何况那件事佟言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动摇了,所以近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不管,让他自己去做决定,放手让他去平衡和贾思媛的关系,尽量以和为贵。
眼下佟家出事,他不能不管,外面的感情再深厚,也要保住自己一家人。
孙云松朝着护士摇手,小护士将吸氧的盖子拿开,孙云松喘了喘气,安向婉连忙把手机递给他,“爸,你快点吧,再迟了人就走了,来不及了,你也不想看到我们接受调查,现在文泽不能跟阿言有任何关系,好在时候还早。”
安向婉太着急了,说话都结结巴巴了,孙云松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沙哑,“打了?”
“打了,爸,你千万要把他劝回来,不是我冷漠,阿言她背后还有肖家,肖怀远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我们呢?”
他们现在的好日子来之不易,贾思媛又喜欢孙文泽,就连贾志文也去找过孙涛,暗示了几句,说得含蓄,摆在面前的大好事,有什么不能要的,非要去淌佟家的浑水。
抛开别的不谈,佟言是跟人生过孩子的,那孩子带到孙家来究竟是姓孙还是姓周,岂不是尴尬?
孙云松没说话,安向婉自己有点难为情,但又不想看着亲儿子就这么去海城惹祸上身。
“爸……”
电话就在这时接通了,安向婉和孙涛都松了一口气。
“爷爷,你身子好些了?”
“文泽,今天好点了,你现在在哪里?”
孙文泽看着不远处的机场,“你都知道了吧?”
“你佟叔叔当年得罪了不少人,大多数都跟潘年一样,关进去了,少部分还在外头。”
“嗯。”
“这些人就算把名单列出来,可能都不太准确,你明白吧?”
能知道名字的都是明处的,暗处藏着的一些暗箭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可能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最信得过的人,悄悄捅一刀,谁都说不准。
“爷爷,阿言在海城,我得去。”
“于情于理,你是应该去的。”
“既然……”
“可文泽,你想过你父母没有,我这个岁数了,只能在医院休养,要我往检察那边跑,我这把骨头可能不行了。”
孙文泽一下子沉默了,不知所措,“不受牵连是好的,但配合说明一些情况,这是必然的。”
“都知道我以前跟佟老的关系,他两年前去了,要想挖出来不太可能,但你往海城去一趟,就是在提醒那些有所提防的人,对此警惕。”
“佟老生前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他年轻时候也犯了错,不然阿言落不到那一步。”
“爷爷,我……我现在……”
“你可以去,但你要考虑清楚再去,而不是贸然去,解决不了问题,惹得一身骚不值当。”
孙云松说着,气有点提不上来,又吸了一口氧,这才稍微舒服些。
“我认为感情不该受这些事的影响。”孙文泽淡淡的开口,“感情就应该是感情。”
孙云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让人拿开氧气罩,“没错,感情就该纯粹,一无所有的人豁得出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机场就在不远处,后面一直在鸣喇叭,孙文泽手握方向盘,紧握拳头。
“佟叔叔那边怎么办?”
“这件事你知道,没人能干涉,只能等检查结果出来。结果出来,无论他是不是直接导致楼榻的罪魁祸首,只是责任轻重的问题。”
几十个人被压死,佟家豪作为负责人肯定是撇不清楚的,几乎是无解。
说有人陷害他,不客观,一栋楼塌了死了这么多人,海城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人人自危,不少人都在背后骂佟家豪,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贪没贪钱,另算,光是失职就能像一座大山一样,死死的将他压在最底下,让他喘不过气来。
“据我所知,佟家豪能走到今天,背后也不是没人帮,那个柯部长现在比谁都紧张。”
孙云松点到为止,“文泽,选择权交给你,你自己做主吧。”
说完后挂了电话,继续吸氧,安向婉眼睛红红的,朝着孙涛使眼神,孙涛看了看老爷子紧闭的双眸,“爸,电话都打了,你怎么不劝他?”
“是啊爸,他万一去了怎么办,你这不是拿我们全家开玩笑吗?”
孙云松没说话,大概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安向婉急得都要再次开口了,他这才睁开眼睛,“我老了,不知道还有几天了。”
“你怎么又说这个,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爸,你以后不能瞎说了!”
“你们都是为了文泽好,他从小就是个孝顺的,突然问了阿言方寸大乱,你们怕,我也怕。”
“你刚才,就该拦着他,跟他说一定不能去,让他掉头回来呀!”安向婉说这话的时候哭得眼泪一直掉,后面的几个字几乎被哭腔覆盖了。
孙涛也面露难色,“爸,话都到嘴边了,你怎么不说?他现在不接我们的电话。”
“男人一辈子的事,你不把选择权给他……”孙云松一句话说得格外艰难,“就跟阿言一样,人只有自己选的,才能心服口服,别人代他选的,他要记一辈子的仇。”
是非都权衡清楚了,如何抉择仅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