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兴的人是邓红梅,好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孙子,她做梦脑子里都是孙子的样子。
佟言刚进屋门口,她就迫不及待的从她手里将小栩抱到手里,周有成也凑过去看,两个老的高兴得合不拢嘴。
“小栩是不是瘦了?”
“感觉轻了些。”
周南川扶着佟言上楼,邓红梅回头一看,“脸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他搓了搓脸上的痕迹,就跟搓脏东西一样,一只手拉着佟言。
到了屋里,佟言说冷,周南川一边拿毛巾到处擦灰,将暖气打开,一时间暖不了,要过一阵子,佟言脱了外套躺在床上,还是冷。
他将自己衣服脱下,剩个里衣,到了床上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身上。
佟言怕他凉,碰了一下将脚缩回来,“不要。”
“我没事,我不怕冷。”
世上哪有不怕冷的人,可佟言全无心思考虑太多,人无精打采的,周南川抱着她,哄着她,身子稍微暖和些,她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刚一回来就睡觉,村里的亲戚都在问,是不是佟言回来了,远远的就看到了。
正想过来聊天,邓红梅便道,“上去睡了,路上累。”
“坐飞机还累啊?”
“从那边机场开车过来,累着了。”
“你家媳妇好娇气啊,要搁我家媳妇,连干几天不带喘的。”
邓红梅一听说谁家媳妇能干,心里就羡慕,佟言不能干,农村里的事做不来,但电脑上还有一些知识文化上的事懂得比较多,只可惜在农村派不上多大的用处。
园子里开工了,可佟言学校那边还没开学,年后比起过年时还要冷,孩子们都在村里打雪仗,周耀星和顾心顾濛顾盼,天天玩雪,手都生了冻疮了。
外面嘈杂声不止,有的孩子过年钱还没用完的,还能买得起鞭炮,在外面砰砰响。
周南川没睡着,一直搂着她,也舍不得去园子里,看着她睡。
佟言醒来的时候听见园子外有人说话,应该是邓红梅跟村里人在聊天,聊天内容听得并不实在,但话题不断。
她望着男人的眼睛,他笑笑,抱着她亲吻。
佟言身上没劲,也不想干什么,缓缓推开他。
他倒也没勉强,搂着她的小腰打了个横抱,将她放在腿上。
屋里已经暖和了,从被子里出来也不会觉得冷,男人从床上扯了点被子,将她裹着,“我带你出去走走。”
“冷。”
“走走就不冷了,看看风景,再过几天雪就没了,再看要等明年。”
在海城时她穿的是棉袜,到西北棉袜差不了,要穿带绒的毛线袜。
周南川给她套了针织羊毛的袜子,一套上她的脚显得丰盈了些,他隔着袜子亲了一口,佟言将脚缩回来,“别亲了。”
“好,我晚上回来慢慢亲。”
佟言摸摸他脸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再来几下都行。”
“我外公没有恶意,他是好人。”
“我知道。”他拉着她的手贴在脸上,“我都知道,言言……”
他知道她为了和他在一起做了多大的牺牲,他也清楚自己带给她什么。
他用自己最廉价的爱换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让佟家面无全非。
可他不想让她伤心。
周南川给她加了一件毛衣,套上了外套,拉着她的手出去走走。
村里的风景没什么好看的,他便带着她往园子里去。
佟言静静的走,也不说话,男人也没主动找话题,只能感觉到她心如止水,好像对生活再没有什么要求了。
他一只手搭在她胳膊上,“言言,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他手指摩挲她的嘴唇,微微弯腰,“天气好点我带你到处去玩。”
“好。”
他说什么她都应下,男人静静的拉着她的手。
雪地里,高大的身影和娇小的身影形成了对比。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桌子菜,邓红梅见她这次没有从海城买一大堆东西回来,甚至满意,顺便问了句狗的事。
“这次没把狗带回来,应该是放在你娘家了对吧?”
她心里盘算着,那么大一条狗肯定吃得多,放在佟言娘家她还省钱了,不用去伺候狗了。
“过两天狗会空运过来。”周南川替佟言应声,佟言看了他一眼。
邓红梅面上当即就不好了,但她没说什么,“空运一趟来回多少钱啊?”
这下周南川没回答她了,怎么回答都不对。
按理说娘娘那个体格,单程一趟好几千是要的,来回一趟价格就更加不得了了。
他想说几百块,但邓红梅这个性子,估计几百块都会嫌贵。
看他没说话,邓红梅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一百块吧?”
周南川点头,邓红梅心都在滴血。
但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从佟言去年提了想在县里住之后,周南川年后就开始看房了,次日借口当着佟言出去玩,带她到县里去看房子。
市里那套离得太远,一时半会儿住不上,县里的话就比较方便,离得也近。
看了几套,其中一套还是下叠加别墅,佟言不喜欢别墅,挑了个带院子的小洋楼,和市里的房子差不多,都带个院子。
她是真心喜欢院子。
小县城房价也便宜,一套大面积的下来也才六七十万,他全款一次性付完了。
房子是带装修的现房,但周南川并不满意,说要重新装修。
佟言压根儿不想管装修的事,觉得累,但她可以画房子外墙到院子里的壁画。
买完房子回来,周南川跟邓红梅知会了一声,邓红梅傻了,“买房子?为什么?”
“住啊。”
“家里不是有地方吗,你们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周边县里那么几个园子不都要钱,你们现在怎么想的,又买房?”
她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周南川的主意,“佟言,家里住着不方便啊?”
佟言自打从海城回来,情绪一直不怎么好,像是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以前虽然不爱说话,但人看起来很活泼,现在病恹恹的。
周南川拧眉,“妈,是我想买房,县里有套房方便点,以后我们在外喝酒时间晚了不用开酒店住。”
这个说法很牵强,制不住邓红梅,周南川又道,“县里离学校近点,言言可以晚点起来。”
“谁做饭?”
“请个保姆。”
“什么?”
邓红梅越听越离谱,家在这,有地方住,家里的房子跟县里的区别也不大,他要在县里买房就算了,还要请保姆。
“你这是要分家啊,是不是嫌我烦了,我跟你爸老了……”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沉淀了一天,到了晚上,邓红梅饭后找到周南川,“房子还能退吗?”
他已然没了耐心,“不能。”
他年前就想把房子的事搞下来,但年前实在太忙了。
佟言在乡下住已经够委屈了,住了这么久,现在将狗带过来,邓红梅不让畜生进屋,佟言好几次都担心娘娘冻坏了。
好在那狗身体素质不错,没生过病。
但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邓红梅事多,有时候他都嫌烦,更何况佟言,县里冬天也有暖气,全天覆盖,比乡下好太多。
“你考虑她,不考虑自己啊?她学校在县里你天天接送,远不远碍什么事?”
“倒是你自己啊,你去县里住了来回倒园子就远了。”
周南川点了一根烟,“妈,我决定好了,你别干涉。”
“那小栩呢?你们到一边住可以,小栩不行,我得看着他。”
邓红梅对孙子这块很执着,一定要孙子留在她身边,“我跟你爸岁数大了,看一眼少一眼,你们出去住可以,小栩留在家里。”
这样两夫妻也能经常回来,不至于走了后就不回来看他们了。
周南川对儿子没这么深的执念,他猜佟言也不会带,答应了。
邓红梅嘴上反对他们去县里住,房子全款买下来,便在村里大张旗鼓,说周南川又买房了。
城里一套,县里一套,都是全款。
蒋彩云看得眼红,看周南川生意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干着急,但也忍不住和邓红梅搞好关系,来巴结她。
嫂子长,嫂子短,前些年的矛盾早就烟消云散了。
邓红梅自然也享受被所有人巴结着,但她不占人便宜,人家送她东西,她也回送人家。
周南川每天到处跑,又是周边县里的园子,又是县里的房子,还有家里,学校,忙得脚不沾地。
为了方便,他把刚刚长起来一点的头发剪了。
原本他是想搞个发型,但他对个人形象这块审美确实不行,也懒得搭理,看潘创义天天搞得油头粉面的,说没自信的男人才搞得那么正式。
潘创义说他懂个屁,他确实不懂,头发长点怎么就帅了,怎么就好看了?他不觉得,重新剪了头发变成了寸头。
每次他到学校门口接佟言,远远看去一身黑,叼着一根烟,像个地痞,穿浅色衣服的时候,像个劳改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