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川这次把事情做绝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周雪琪也感觉得到他的愤怒。
她若是跟顾东亭回去了,也就等于没有这个哥哥了,以后出事他也不会替他撑腰了。
她走上前,难受得不行,“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人家可以离婚,我三个孩子我怎么离?”
“那我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我嫁给他我才十六岁,我懂什么?”
周雪琪哭得有点站不稳,“你这样逼我何必,我也要为孩子考虑。”
“你为孩子考虑?”周南川语气很不耐烦,但强行压着。
“我要不为了孩子考虑,我要是没有孩子,我早就跟顾东亭离婚了。”
“够了,别拿孩子当挡箭牌。”
“我没有!”
“你为孩子考虑什么,是想让她们以后大了找不到像样的男人?还是想让她们大了替顾东亭还债?”
周雪琪傻了,她只想让孩子在有爹有妈的环境下长大,没考虑那么多。
“我……”
“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以后她们学到顾家爱占小便宜,尖酸刻薄,没有人会喜欢。”
言尽于此,周南川转头就走,周雪琪唉声叹气,气得在病床上躺着,一上午没缓过来。
将近中午的时候孙蓉养足了精神,在顾东亭的搀扶下过来和周雪琪谈判,没有半点病了的样子,盛气凌人。
“你哥把我气得住院了,以为给点医药费就完了?”
周雪琪以为老太婆是来劝她回去的,万万没想到,竟是来为难她的。
周雪琪没说话,静静的靠在。
“我告诉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到我们顾家,要依我们家的规矩,以前东亭奶奶还在的时候,一个眼神我就不敢往西,我那时候当媳妇,跟你现在当媳妇不一样。”
“我要是敢不听话,东亭他爹当着全村人的面将我拖出去打,还有你现在的逍遥日子过。”
“雪琪啊,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要离你就离,但你要是敢离,你在你娘家那边的钱,你就自己想办法,是你借的,可跟我们家没关系。”
周雪琪懵了,“是你们让我回娘家借的钱,我自己一分钱没花,凭什么跟你们没关系?”
“就凭昨天晚上你哥带着你嫂子来家里带孩子,目无尊长,没个老少,来为难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
就她,还老人家,周雪琪看到她此刻这个样子,都觉得她是装的。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
“孩子姓顾,我们顾家怎么处置你都要认,我承认我骗了你,这不好,但也是你不听话在先,怎么能怪我?”
周雪琪抓着被子,“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不要脸?”
“周雪琪,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你敢骂我妈?!”顾东亭吼道。
孙蓉骂她的时候,顾东亭就跟聋了,哑了,瞎了似的,听不见,说不出,看不见。
到了她说孙蓉,一字一眼全都能够抠的出来。
半上午把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好的亲大哥气走了,心里还在盘算如何跟顾东亭谈谈,倒是顾东亭先找她来谈了,想赖账。
主动说起离婚,要把之前欠娘家的债一笔勾销。
不是比小数目啊,十来万啊,说赖就赖。
周雪琪心里揪得难受,顾东亭却不给她半点台阶下。
“顾东亭,我嫁给你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我当时在读初中,你跟我怎么说的,说我嫁给你,你就让我过好日子,你说你这辈子注定当老板,要做大,我们的孩子都有好日子过,去县里读书,去市里买房,这都是你说的。”
女人伤心的时候喜欢翻旧账,男人则是最讨厌女人翻旧账,对他来说,那些旧账就跟黑历史似的,翻出来是在侮辱他。
“你不用跟我扯七扯八,离婚可以,孩子也可以给你,我懒得跟你们一家人争,那些钱一笔勾销,再让你哥给我两万赔偿,作为我妈的补偿款,这件事情算完了。”
轮不到她走还是留,顾东亭口口声声说离婚可以,真正说离婚的人也是他。
她隐约听出来,顾东亭就是想离婚,周雪琪抹了一把眼泪,“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有个屁,你想把罪名插在我头上,你做梦。”
“顾东亭,你有人了你明说。”
孙蓉蹙着眉头,有点不耐烦,“雪琪,好聚好散,你这样,你也别再缠着我们家东亭了,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三个孩子给你已经是我们做的让步了,你好好带大,成了才,以后也会孝敬你的。”
要表达得重点就一个,离婚孩子全归她,顾家欠周家的债务一笔勾销,还必须要周南川再额外拿出两万块钱,这件事才算了。
周雪琪退无可退,大脑一片空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邓红梅听到村里有人说闲话,说周雪琪出事了,打电话给周南川核实了情况,得知确有其事,赶紧杀了鸡熬了鸡汤。
一边杀鸡一边心疼得擦了擦眼泪。
邓红梅不爱养鸡,觉得脏,拉得院子里到处都是。
前些年穷的时候都没养过,自从周雪琪嫁了人,她才开始养。
知道家里没什么钱,又不想女儿被别人家瞧不起,她作为娘家老母亲,女儿嫁人没给多丰厚的陪嫁,她拿不出来,但亏什么也不能亏了生孩子这趟。
养的鸡一只接一只往顾家送过去,让顾家人做给女儿吃。
吃了再养,养了再吃,这些年以来生了三个,都没生到儿子,邓红梅知道顾家早晚会挑毛病,一直没有停止养鸡。
她是个老人家,思想也封建,心想着嫁到别人家去,怎么也得给人家生个儿子。
后来周南川结婚了,她养得更多了,不想亏了女儿,也不想亏了媳妇,就这么远远看去,院子里一群大鸡带小鸡,跟个养鸡场似的。
去县里之前周南川给她打电话,“妈,你别去,晚点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
“我知道,你工作吧,你好好忙园子里的事,我听说你跟人合伙了想干大,你好好干,你妹妹的事你也别急,别上火。”
“晚点我回家给你打电话。”
“好。”
嘴上答应了不去,但人已经关上了家门,提着鸡汤,顶着烈日一步步往县里的医院走。
周家村到县里有段距离,开车很快,但走路缓慢,邓红梅忙忙慌慌的想着送东西过去,出门前衣服都没换,刚走了几步,身后的院门嘎吱一声开了。
佟言大着肚子,早就被她吵醒了,只是在楼上赖了一会儿,换了衣服下楼就见她关上院门。
没忍住问道,“妈,你去哪里?”
邓红梅颇为忌惮的看她,眼中带着几分责怪,“你们昨晚从哪里回来的?”
光看眼神,佟言就明白邓红梅可能是知道了,“雪琪的事你知道了?”
邓红梅低着头,眼泪婆娑,“难怪呢,说在外面吃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南川不讲也就算了,你也不跟我讲。”
带着明显的怨气。
“昨天太晚了,我本想跟你说的。”
“算了,你跟南川穿一条裤子的,我不跟你说了。”
邓红梅要走,佟言拉着她,“去哪儿啊?”
“我还能去哪儿,雪琪命都快没了,我才晓得这个事,顾东亭他妈不是人,给畜生打胎的药,她拿给雪琪吃。”
邓红梅抹了抹眼泪,“我要不是听他们村杨大姐讲,我还不知道。”
“我跟你一起去。”
邓红梅摇头,“你别去,就在家呆着吧,路远得很。”
邓红梅去倒是没什么,关键她从周南川那边得知周雪琪还是没开窍,不想离婚。
他们夫妻得罪人也就算了。
可孙蓉和顾东亭现在也在县医院,邓红梅要是过去责怪顾家,她没有顾家人精,嘴上吃亏不说,就怕周雪琪到时候也帮着顾家说话。
那她这趟去有什么意义。
佟言见识过周雪琪的软弱,深知这种事极有可能会再次发生。
“没关系,你不是说我要多走动吗,我就陪你去趟县里。”
邓红梅点头,“那你不能跟南川讲,他让我不许去,我要是去了他要骂我的。”
“怎么可能,他不会骂你的。”
邓红梅耷拉着眼皮,“那是他没骂过你,这小子混得很,谁的话都不听。”
佟言和她手挽手,“不是的,你们对南川有误会,他人很好的。”
“就是脾气大。”
“脾气也还好,该发脾气的时候发脾气,谁还没个脾气。”
“哎,小时候就跟人打架,跟大人都敢打。”
想想那画面,佟言笑笑,“真的啊?跟大人打啊,那打赢了吗?”
邓红梅撇撇嘴,“赢也是输,把人打破头得赔钱啊,家里哪来那么多钱。”
“把人头打破了?”
“是啊,跟个大人打架,比他长得高得多,人家拿着砖头吓唬他,他倒好,实心眼的捡起砖头砸过去,把人头砸破了。”
正说着,几个同村的妇女扛着锄头从另一边过来,“邓大姐,跟你媳妇出来走动啊?”
“要去哪儿啊?”
“去县里……”
“去县里逛逛,买点东西。”佟言抢在邓红梅之前将话说了。
邓红梅不会说话,差点就说了周雪琪的事。
家丑不可外扬,少传一人是一人。
“你跟你媳妇关系好呀,我媳妇怀孕了成天在家躺着,都不下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