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川客套了几句去找佟言放烟花去了,周雄庆坐在周南川院子里嗑瓜子。
过了一会儿周雄庆去上厕所,一行的几个男人笑了,“立家规?我看他老婆管得他死死的,没见他有多威风,就知道在南川面前装模作样。”
“进了个外企真以为自己不得了了,南川不赚钱那也是当老板的,他就是个打工的。”
周南川点燃了一根烟花站在佟言边上,佟言挨着他的胳膊,“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去打牌吗?”
“不去了,我让他们自己去。”
“你去吧,难得打一回。”
平常不见周南川有什么消遣的,除了干粗活就是睡觉吃饭,不打游戏,也不干别的。
最为一个男人,他这种生活单调得有点过分了,佟言都替他闷得慌。
“那你陪我打会儿,我早点回来。”
“这还能陪?”
“嗯,打到十二点回家睡。”
佟言点头,“我去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打牌的地方在村里一个小卖部,一个房间里摆了四五张桌子,挤得很,来围观的人也不在少数,坐在边上嗑瓜子。
牌桌上很讲究,有钱的要和有钱的坐一桌,没钱的和没钱的坐一桌。
周南川和周雄庆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了,两人被安排在一桌,另外两个男人有点眼生,一个戴着大金链子,另一个戴着名表。
周雄庆大老板的穿着,另外两个也都恨不得把“有钱”印在脸上,周南川穿着她买的驼色外套,显得和这几人格格不入。
周晨和几个年轻的围着一张小桌子炸金花,氛围很浓烈,整个区域弥漫着一股烟味和一股瓜子的咸味。
“幺鸡。”周南川丢了出去。
佟言莫名觉得他打牌的样子很帅。
“两圆。”
周雄庆捡起那张两圆放进了自己的麻将里,将四个两圆摊开来。
牌桌是沉默的,大家都很认真的在打牌,佟言不会打,静静的坐在周南川边上,看男人认真的样子,想起了以前看秦风打乔牌的模样。
场合不一样,人不一样,生出几分别样的感觉。
“言言。”
“嗯?”
她看得出神,险些没反应过来他在喊她,“无聊去买点吃的。”
佟言点头,真就去了。
村上小卖部没什么零食,都是些薯片类的小吃,价格也不贵,佟言买了袋薯片在边上吃。
屋里有点热,佟言将外套脱下来,里面一件打底毛衣,衬得她脖颈修长。
周雄庆和另外几桌的男人朝着她那边看了一眼,周南川搓麻将的时候也瞄了一眼,这么多人看他老婆,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十一点半,佟言看困了,揉了揉眼睛,见周南川赢了几张红票子,软绵绵道,“周南川,我想睡觉。”
“嫂子,这才几点啊?”
“昨晚没睡好啊?”
“嗯。”
佟言没觉得这话有什么毛病,但几个男人都笑了,周南川有些脸红了,低着头往外扔了只麻将,“这局完了就走。”
周南川中途离开,找了别的人顶替他的位置,麻将馆越来越热闹。
“南川这人啊,娶了老婆就成了妻管严了。”
“城里老婆不好养啊。”
说着又有人问周雄庆,“庆哥,你老婆怎么样,适不适用咱们村?”
周雄庆的老婆杜圆月嫁过来之后没再村里呆两天,婚假结束转头就和周雄庆去城里上班去了,哪里谈得上什么适应不适应。
周雄庆淡定一笑,“有什么适不适应,我让她适应她就得适应,她敢说什么?”
“庆哥厉害。”
周晨瞄了麻将桌一眼,喃喃自语,“妈的,就会吹牛逼。”
“周晨,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
离开小卖部前周南川买了一把仙女棒,佟言走一路,他点一路,一个大男人手里也捏着两根仙女棒,慢吞吞走在佟言后面。
前些年泥巴路居多,近年来都浇上了一层水泥,但部分小路依旧是泥巴路。
时间晚了,村里并不安静,四面八方传来鞭炮声,狗叫声,佟言问,“他们不睡觉吗,这么晚还放鞭炮?”
“嗯,会连着放几天,不分时间,也不分地方。”兴致来了就放。
过年这几天有时候睡到半夜都能听到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要么就是烟花,嘭——嘭——在天上盛开,绽放成一朵花的形状。
周南川已经习惯了,但佟言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啊,那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能听见吗?”
“是啊。”
“没有人管吗?”
“谁管?”周南川笑着看她。
周边暗暗的,看不清路,他拿着手机前照片,一点灯光在他脸上,“有个坎,你慢点。”
佟言抓着他的手,刚迈过去,南边有人放烟花,天空中浅粉色的烟花,“周南川,烟花!”
她声音好听,带着几分轻巧,男人抓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贴。
“嗯……”
“言言,别用这个语气。”
他咬了咬她的嘴唇,一只手去碰她的线条,“周南川,你别这样。”
“放心,没人……”
佟言笑了,在他唇上也吧唧了一口,抓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看烟花。
回家的时候邓红梅和周有成已经睡了,客厅里一阵鸡汤的味道,邓红梅将鸡汤煲在电饭锅里保温。
“喝点?”
“嗯。”
她正好饿了,痛快的喝了点汤,吃了点鸡肉。
鸡汤还剩半碗,她坐在床边,周南川身上穿这个短袖,脱的时候将短袖带跑了,露出精装的腰,她连忙收回目光,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周南川。”
“嗯?”
“喝点汤吗?这儿还剩了点,喝不下了。”
“行。”他爽快从他手里将碗拿过来,一口喝掉了剩下的大半鸡汤。
上床后,佟言安静的躺在床上,周南川摸着她的肚子,期待着孩子能够早点出来,“言言。”
“嗯……”
“新年快乐。”
“你也是,新年快乐。”
周南川抓着她的手和她接吻,浅尝即止。
这次他没有要进一步的意思,佟言也很警惕,亲完后两人抱在一起睡着了。
初一要去上坟,邓红梅和周有成买好了纸,买了几圆火炮,香和蜡烛,煮了一块五花肉,提了几袋糖和饼干作为贡品。
佟言穿的杏色羽绒服,一如既往的素,下楼的时候邓红梅和周有成正在收拾贡品,将东西捡到一个大红色的塑料袋里。
佟言下来的时候邓红梅正在往里装东西,瞄了她一眼,“你不能穿这个,上去换件衣服。”
“为什么?”
“要去给老人烧纸,不能穿白的。”
“这不是白的。”
“这不是白的是什么,换件别的颜色。”
佟言犯难了,她的衣服不是杏色就是白色,还真的没有别的颜色,周南川临时皮带断了,在楼上找了半天,下来得晚。
“妈,言言的衣服都这个颜色,别换了。”
邓红梅想了想,“你这个颜色也不是不行,就是等会儿要弄脏的,懒得洗。”
佟言不知道说什么了,周南川拉着她的手去厨房里盛饭吃。
刚刚坐下吃了几口,邓红梅在屋里笑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佟言看了周南川一眼,后者慢条斯理的吃饭,给她夹菜,“吃啊。”
“佟言,我找到了,你快来试试!”
邓红梅手里拎着一件大红色的棉袄,上面有鸳鸯戏水的花样。
佟言:……
“快,快过来试试啊!”
准确来说,棉袄不是大红色的,而是枣红色,比鲜艳的大红色稍微暗沉了些,上面的花样是邓红梅亲手绣上去的。
前些年周家还没发达,周雪琪初中毕业嫁了人,邓红梅便开始操心周南川的终身大事。
娶儿媳妇肯定是要花钱的,到时候周南川大了要结婚,周家一次性怕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那时周家只有周有成一个人累死累活的上班养活一家人,邓红梅目光长远,想着循序渐进,陆陆续续的替以后娶儿媳妇做准备。
邓红梅便提前给做好了结婚要穿的衣服,大红色的上衣,一双红色布鞋,想等着结婚的时候给儿媳妇穿,等到结婚的时候能省一笔。
但时代发展得太快了,到了周南川娶媳妇的时候已经过了穿红衣服结婚的年纪,她不禁唏嘘,当年她们那个年代,嫁人连件像样的红色衣服都没有,而现在又是这又是那的。
这件衣服压箱底最少得有十年了,此刻散发着一股陈年木柜的香气,邓红梅笑得合不拢嘴,“快,快去穿上我看看,等会儿就穿这个,过年就要穿喜庆点!”
衣服款式土得掉渣,扣子是盘扣,一针一线缝上去,一看就知道花了些心思的。
周南川低头扒饭,当没看到,佟言硬着头皮将衣服换上了,出来的瞬间邓红梅拍手叫绝,“好看,跟天仙似的,哎呀呀,我要是能年轻十岁我就自己穿了。”
佟言看了周南川一眼,“周南川,好看吗?”
男人望着她,须臾,点了点头,“好看。”
“行了,就这么穿吧,耐脏又耐穿,本想结婚的时候给你穿的,结果现在流行那个什么秀禾服,我怕你大城市来的瞧不上。”
“哪里。”
“那就穿吧,把鞋子也换上,一套的,还好今天不下雨……有成啊,东西收拾好了就走了!”
周南川倒也配合,几口把饭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