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朗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雪,二话不说就准备离开,却一把被司空南揪着衣领给揪了回来。
“哎,你去哪?没受伤吧。”
司空朗从容道:“不关你的事。”
“我是你哥哥,不关我的事?”司空南咬牙切齿道。
“刚刚那群人,为什么砸你?”
司空朗不语,这时沈时安走上前来,柔声道:
“小弟弟,又见面啦,想去吃什么,姐姐带你去吃。”
司空朗抬眸看了沈时安一眼,依然没有说话,一只手却猛然被沈时安牵起。
东瀛大街,西罗酒铺内。
顷刻间,八仙果粒、云片糕、冻梨、煨番薯、果丹皮等各种五颜六色的美食摆地满满当当。
司空朗终究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看着满桌的糕点零食,紧绷的脸上也不免也流露出几分孩童的期许。
沈时安在一旁笑道:“小孩的心思我可是最清楚了,放开吃,哥哥请客,对吧?”
她边说边冲司空南使了个眼色。
司空南眨了眨眼,等等,刚刚不是说她请客吗?
他口中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最终面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对,我请客,不要客气。”
司空朗夹了一片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眼睛一亮,随即开始狼吞虎咽。
司空南托腮看向司空朗道:“我理解你,平时读书压力大,唉,我当初也是这样被爹爹逼着——”
司空朗打断道:“爹爹没有逼我,是你自己不思进取。”
司空南哑然无言,半晌才道:“啊对对对,是我不思进取,我...我就是想说,以后谁在学堂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哥哥帮你去收拾他们。”
司空朗摇头道:“我自己能解决,我才不是弱小之人,我只是...不愿同他们一般见识。”
沈时安从怀中掏出一块麦芽糖,递给司空朗,笑眼盈盈道:“对,男子汉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吃点糖,心情就会变好,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正巧我今天又带了。”
司空朗接过麦芽糖,放进嘴中,眨了眨眼看向司空南道:
“那如果,是这个姐姐欺负我,你会帮我收拾她吗?”
司空南一愣,伸出手戳向司空朗的额头:“你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姐姐要是欺负你,那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
司空朗不悦道:“你身为刑部尚书的儿子,最应该通晓的道理,就是公平公正,而不是徇私情。”
司空南默然,合着,他今天居然被自己的弟弟教育了一课。
沈时安打趣道:“听到没有,不要徇、私、情。”
司空南不语,将一片番薯放入口中,他最不喜欢听别人讲大道理。
夜晚降临,郁州城内又下起簌簌大雪,这几日每每到了夜间,白雪就如棉絮一般铺盖而下,给本就朦胧的亭台楼阁更添几分冬日的意蕴。
馥宇居内,屋外雪光映在少女的脸上,勾勒出姣好的轮廓,沈时安正坐于桌前,支着头思考王阳焱的事情,桌前摆放着下午从司空南那里薅过来的几串糖葫芦。
窗外忽然传出“吱呀”一声,沈时安一惊,她印象中自己明明将窗户关好了。
她又起身去窗前确认,确实是关好的,可紧接着,窗外又传来“吱呀”一声。
莫非窗户外面,有什么东西?
沈时安又准备推开门去窗外查看,却忽然听到自己的床底传来莫名的声响。
“咚。”
是谁?不对,床底的空间狭小,根本无法躲藏人,或许,是有什么小动物钻进来?
沈时安停下正欲开门的手,又走向床榻边,准备俯身查看,动作却忽然一滞。
如果是小鸟、松鼠类似的也就算了,万一是老鼠、黄鼠狼之流...
沈时安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最终怎么也不敢俯身去看向床底。
正犹豫之际,一个黑影猛然从床底窜出,那个黑影体型不大,却速度极快。
即使是在昏沉暗淡的灯光下,沈时安依然看清了那个物体。
是一只黑猫。
亭渊阁内日常会误打误撞进一些小动物,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此前刚经历过潼南村之事,沈时安对黑猫极度敏感。
那只黑猫边跑边发出尖锐的叫声,在静谧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刺耳。
“喵,喵。”叫声似在表达不满,又似在警告。
沈时安立马将门打开,那只黑猫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从缝隙中一跃而出,刹那间,就不见踪迹。
突然被这黑猫一闹,沈时安的神经已然绷紧,她不禁想到一个可怕的组织,九耀。
那个从未失手过的暗杀组织,那个以“黑猫出没”为死亡预告的组织。
她心中本想安慰自己是凑巧,但屋外那只黑猫似乎并未离开,依然在四下徘徊,不断发出尖锐的叫声,叫得沈时安心中一直发怵。
据说委托九耀杀人的费用特别高,不会真有人,花大价钱来买她的命?她自觉这明明是一笔非常不划算的买卖。
窗外又传出原先的“吱呀”声,与猫叫的声音混杂,显得喧嚣至极。
沈时安再也坐不住,推开门走到窗户外面的角落查看。
洁白无瑕的地面上除了猫的脚印,什么也没有。
也对,般若会的人还守在亭渊阁内,九耀的人想要进来应该没那么容易。
况且,这只黑猫并不一定就是九耀那只。
沈时安看向那只仍躲在房屋角落,露出半张脸咧着尖牙利嘴冲它叫着的黑猫,心中难免忐忑。
那只黑猫仿佛下一秒就要伸着爪子向她扑来,冰蓝色的瞳孔在暗夜的映衬下显得光彩熠熠。
溪水榭内,萧述正点燃一支沉香烛,清幽柔和的香气飘散周身,耳边兀地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后映入沈时安焦急的面庞:“萧述,馥宇居有只黑猫一直跟着我。”
萧述看向沈时安身后,只见空荡荡的雪地中只有一串脚印,簌簌的雪落在沈时安的斗篷上,此刻凝结成水露隐隐浮于其上。
她脸颊上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红晕,口中还在微微喘着气,应是刚刚跑动的原因。
萧述兀地想起当年在肖府平日见着的沈时安,那个日日黏在他身边的小女孩,倒是与眼前的景象有些许重合。
“你确定是黑猫吗?”
“千真万确,就是黑猫,现在不知道躲哪去了。”沈时安匆匆看了眼身后便如鲤鱼一般钻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