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白石山上。
沈时安前几日托亭渊阁的密探搜寻关于白石山上的消息,原来其上有一座寺庙,名曰“青云寺”。
该寺是郁州有名的求子寺,据说周边县城的女子们都会到此求子,香火十分旺盛。
相传寺中的“求子堂”旁开设有许多净室,凡是前来祈愿求子的女子,除了要身体健康,还要事先沐浴净身,再住进净室。
只要在净室中待上一夜,就会得到神明眷顾,求子得子。
而相传那些求子的女子们在离开青云寺后,大多都能够求子成功,也因此吸引了源源不断的女子们前来青云寺求子。
那日黑衣人的线索断在白石山,而这白石山上只有这么一个青云寺,那么这青云寺一定与大理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日,沈时安和司空南二人准备前往青云寺一探究竟,二人正在上山的路上。
沈时安开口问道:“今日秋闱放榜,榜首果然是那吴方池,你说,会不会是吴老头见行迹败露,便使用其他比如窃题一类的方法,来助他儿子夺魁?”
司空南摇了摇头,道:“应当不会,此次主考官乃是吏部尚书,他向来刚正不阿,不会允许此等事件发生在他主考的会试上。”
沈时安点头,又问道:“那关于这青云寺神仙送子的传闻,可信吗?”
司空南停下脚步,微眯双眼,看向沈时安道:“上次那老妪的事情我还想夸你聪明来着,怎么还会相信此等荒唐之事。
“女子能否有孩子,是在丈夫,断没有说到寺庙烧香拜一拜,就有神仙来送子的道理。”
沈时安撇了撇嘴,说道:“我自然是不信的,我只是想不通大理寺怎么会和这种寺庙扯上关系。”
二人说着说着便行至青云寺门口,只见这寺庙雄伟开阔,佛像金光闪闪,殿中香烟袅袅,不似一般的小庙。
司空南说道:“这寺庙虽不是皇家敕造,倒还有几分皇家的气势。”
门前一名扫地的和尚听到有人说话,又见寺庙门口站着一对男女,样貌气度皆不凡,不似寻常平民百姓,便忙上前迎了进去。
沈时安与司空南此前已商量过,既然青云寺以求子闻名,那么,古怪也一定出在这里。
便准备同样以求子的由头上门,实则秘密探查寺庙里的玄机。
少顷,那位和尚就依着庙里平日的规矩将沈时安接去了求子堂,并对司空南嘱托道:
“公子可在寺庙内随意转转,明日再来接夫人。”
司空南佯装点头,便与那和尚道了别,实则刚出门便闪身躲进一旁的灌木丛中,准备今夜伺机而动。
那和尚带着沈时安进入求子堂,又吩咐一众丫鬟带着她前去沐浴,见走远后,悄声对身旁另一位和尚道:
“今日这位小娘子...真是又年轻,又俊俏啊。”说罢发出几声奸笑。
另一位和尚同样心领神会地使了个眼色,又朝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
“我看刚和她一同前来那男子腰间别的玉佩,倒像是官宦人家,这事..不会走漏风声吧。”
“哎哟哟,这官宦人家的妇人,可最在意自己的名节了,断断没有说出去的道理。”
“也对,那些胆小的妇人们要是会告状早就告了,何况,就算告了状,我们上面的人——”
话还未说完,便被旁边的人打断道:
“嘘,不要多言,他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那和尚讪讪地闭了嘴,便出门继续打扫卫生了。
戌时,沈时安沐浴完,换上庙里统一安排的服饰,被安排住进送子堂二楼拐角的一间净室。
她坐下后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屋内只有一对桌椅和一张木床,与一般净室相比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而除了她这间,对门的房间也亮着灯,沈时安便起身,去叩对面的房门。
对面房中同样坐着一位身穿素色白裙的女子,正坐于桌前,用手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内心很是焦虑,一见与她穿着同样衣服的人进来,忙开口问道:
“姑娘,那神仙来给你送子了吗?”
沈时安摇了摇头。
那女子叹了口气,托腮自言自语道:
“我与丈夫都成亲三年了,这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各种汤药也都喝了,郎中也看了无数个,始终没有办法,这里,是我最后的希望了,要是再行不通...”
沈时安见那女子满脸苦闷,心绪重重,不解问道:
“女子行于世间,又不是只有生孩子这一件事可以做,何必看得这般重呢...”
那女子见沈时安说出此番话,很是诧异,开口问道:
“姑娘不也是来求子的吗?”
沈时安哑然无言,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见沈时安如此手足无措的反应,心生奇怪,又像是突然知晓什么似的,试探着开口问道:
“莫非...你的丈夫对你并不好?你此番来寺庙也是他逼迫你的?”
沈时安忙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那就行。”女子舒了口气。
“因为我很爱我的丈夫,这就是我来求子的理由。”她的眼中浮现出几分柔情,似是在回想什么幸福的事情。
“而且,生命本就生生不息,如此我们才得以延续,不是吗?”
就在此时,净室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声响。
“快到送子的时辰了,还请沈姑娘回自己房间内,不要再随意走动。”
“知道了。”她言罢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
那女子听得门外的话语,脸上浮现出期待的神情。
“终于到时辰了,求求神仙显灵,一定保佑。”她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嘀嘀咕咕。
沈时安内心总觉不宁,想提醒那位女子注意安全,却见她此刻神情专注,注意力全放在求子上,怕是不会理会她的话,复又缄了口,回到自己的净室内。
她的屋内只有一盏烛火,衬得她的面庞忽明忽暗,窗外月色如洗,屋内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道司空南现在躲在哪里,她正欲走到窗前看看窗外的情形。
却忽闻窗外传来寺庙敲钟的声音,发出闷闷两声钟响。
但是,即使在这沉重钟声的掩盖下,沈时安依然清晰听到屋内木床下方传来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