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儿媳妇，我可不要，你赶紧跟人断了！”
段红雪说着脸上都带了怒意。
她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她弟段红旗又是个不太说话的闷性子，被人欺负了从来都是她带着打回去。
要说段彦长这么大，真正怕的不是爹妈，而是这个姑姑。
虞绥拧眉，“妈，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断了！”段红雪沉声，“你爸的事你心里有数，把人家姑娘娶回家，等着让她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吗？你们现在心里喜欢，可以不把这个当回事，可真成了家有了孩子，大大小小琐事积压起来，哪家的姑娘受得住？
你爸的事要真一直……姑娘能在这里上班，那也是顶好的前程，虞绥，你不能为了自己一己私欲，毁了人家一辈子！”
段红雪眉头压得很深，“虞绥，你要真对姑娘上了心，才更应该把话跟她说明白。早点断，也不算耽误她。”
虞绥低着头沉默，段红雪说的是事实，更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
这么多年来，虽然大家面上不提，可背地里，倒是没少议论她闲话。
枕边人突然从警察成了罪犯，要说她段红雪一点没察觉，多少人是不相信的。
段老爷子从那事以后就提前退休了，段红雪本来能有更好的前程，却也偏安一隅。
多少人在背后猜，段老爷子才是真正幕后操控的那个人，虞光霁不过就是被推出来挡枪的而已。
至于当年为什么没被查出来，他们说指不定上面有更大的官护着呗。
皇城根下，倒也不是真的那么清澈见底。
虞绥憋了半天，他认同段红雪的说话，也明白这些现实。
可认同，不代表妥协。
更何况，他已经妥协过一次把人推开了，可小姑娘心思通透的跟明镜儿似的，上面明晃晃的映着自己的心思。
小姑娘都没退缩，他个大男人再退可就真没种了。
只不过，这些话他还没法跟段红雪解释。
这个节骨眼上的段红雪要是知道了小姑娘父亲是个警察，那非得直接大棒打鸳鸯，更不能让他祸害人了，这事还真得慢慢来。
虞绥含糊了声，“我知道您的意思，我看着办。”
段红雪一巴掌就拍在他胳膊上。
这脾气上来了，看着虞绥就开始哪哪都不顺眼了起来，尤其是他总扣不严的衣领和袖口。
“你自己会看个屁！
你看看你，穿衣服都没个正形，那扣子扣上能把你勒死啊！”
虞绥撇了下嘴，挨骂也就受着，段红雪又念叨了半天，把儿子批了个一无是处，这才接了个电话匆匆赶去电视台。
她还有个采访要做。
虞绥琢磨了半天，怎么能让段红雪不钻这个牛角尖，可到头来也是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他习惯性的开烟盒，可瞧着那四根传家宝，终究是没舍得，只得一脚油门走了。
*
“那辛苦段团长专门跑一趟，我们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了，小南，去送送。”
段红雪刚一进门就注意到这姑娘了，年纪不大，话也不多，瞧着长相文文弱弱的，可做起事来到真是麻利。
小姑娘跑到她跟前，上来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段红雪吓了一跳，忙把人扶起来，“使不得，这是做什么！”
南汐尘眨着清亮的眼睛笑，“听说您家中几代从军，为国为民，我代表我的家人给您鞠个躬，这是应该的！”
“好孩子，快起来。”
段红雪一听，眼圈唰的就红了起来，心里也有些淡淡的苦涩。
现在是和平年代，有些东西早就淡了，这孩子身上的那份真诚实在是少见。
只不过，孩子的这一躬，她总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南汐尘只当没看见她眼底的挣扎，伸手指了条路，“这边走，我送送您！”
“唉，好！”段红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能给她当儿媳妇该多好。
杀千刀的虞光霁。
不过娶不回家，唠唠总是没问题的。
想着，段红雪也就开口唠起了家常，她问问小姑娘是哪的人啊，几岁了，有没有男朋友什么的。
南汐尘一一答了，就是到男朋友这顿了一下，才咬着牙说：“没有。”
段红雪是过来人，心里打个弯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这是，吵架了？”
“倒也不是。”南汐尘咬了下唇，小脸皱巴着就委屈了起来，“是他不敢认我当女朋友！”
段红雪一听就怒了，拉着南汐尘找了个长椅坐下，“这算什么男人？！给阿姨说说，阿姨帮你骂他！”
南汐尘低着头，看起来伤心的不得了，实则是把这辈子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强撑着没笑出来。
她来这实习也有一周了，三天前她就接到了这份采访的协助工作，背调也早就做好了。
对于段红雪是谁妈，她心里门清。
自从虞绥收留她以后，倒是也有意无意的给她打过预防针，说过家里的顾虑。
不仅是他，就连段彦都被整天耳提面命，这哥俩儿看着不着调，实则一个比一个家教严。
所以这事她干脆就没告诉虞绥，省的他又没事胡思乱想，三十岁的人了，愁出褶子来了可咋整。
压了压嘴角，南汐尘这才开了口，“他说不想耽误我……”
段红雪一听就来了火气，“这不纯纯放狗屁！”
“就是！”
“什么年代了还说这话，配不上就自己多努力！”
“没错！”
“小姑娘家家都不怕难，他个大老爷们还退缩上了，真没种！”
“阿姨您说的对！”南汐尘仰起小脸，“他总怕我跟着他吃不了那些苦，说我只是一时新鲜，但我觉得，感情这种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就算日后真有了难处，大家齐心解决了就是，总不能知道了未来会死，年纪轻轻就直接不活了吧！”
段红雪点头，姑娘这话话糙理不糙。
当年她嫁给虞光霁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刚入职的小警员，可她不还是义无反顾的嫁了。
当时，阻止她的人不少，可她也不是什么小孩，早就想明白了未来会面对些什么。
所以从始至终，她从没有后悔过嫁给虞光霁。
眼前这小丫头，还真是像极了从前的她。
然后，段红雪就看见小姑娘抬起头，目光坚定的开口，“阿姨，我喜欢的人，他叫虞绥。”
“……”
段红雪的目光迷茫了一瞬。
她又听见小姑娘重复了一遍，“我喜欢虞绥，我也不会轻易让他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