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陈蝶赖在南汐尘的房中,跟她聊了很多有的没的。
刚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她虽然看着状态还好,可心里却难过的不得了。
南汐尘看出了她的不安,倒也没拒绝。
她们聊到很晚,陈蝶才困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南汐尘又把她送上了回家的飞机。
人送走了,南汐尘终于想起了被她撂下的虞绥。
也不顾现在的虞绥是不是在睡觉,南汐尘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虞绥的手机响起,他坐在自己家里,窗帘拉着,面前的烟灰缸冒起了一个尖尖,屋里烟雾缭绕的。
他看了眼来电人,没什么表情的掐灭烟,接了起来,“解决好了?”
“是呀。”南汐尘听着他的嗓音有些哑,只当是自己吵醒了他的美梦。
想了想,她又补充,“我不是有意冷落你的,只是小蝶的事情……你们毕竟还不认识……”
听着电话里她认真的语气,虞绥微微皱了下眉,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地灯,氤氲的光线叫人看不清阴影下的神色。
“没事。”虞绥手中把玩着打火机,冷不丁开口,“你该回家了吧?”
南汐尘拉长了调子,四周看了一眼才小声道:“嗯……不想回家,想找你。”
她心中这样想着,便也就这样说。
明晃晃的心思昭然若揭,一点也没有藏着的意思。
虞绥打开扬声器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自己靠回了沙发,他扭了下脖子,目光透过金丝眼镜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机。
“我还有点事……”
“那你总不会晚上也不睡觉吧?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又不是一直烦着你,我妈工作忙,我回家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的。”
南汐尘垂着眼,脚尖随意的在地上画圈圈,聚起了一小堆雪。
不远处,一对小情侣手拉手走过来,女孩戴着毛茸茸的白色帽子,男生围着同色系的围巾,看起来应该是一套。
南汐尘的眼睛亮了一下,虞绥这人昼伏夜出的,可以跟他去路灯下压马路。
“汐汐。”电话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回家吧,我给你买机票。”
这个年,好像注定不会平静。
一阵风吹过,卷落了树枝上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进她的衣领里,凉飕飕的。
她听见虞绥说,“回家吧,我们,就到这吧。”
躲过了流言蜚语,终于还是没躲过这场拒绝。
南汐尘愣了下,刚准备说些什么,手机却自动关机了。
虞绥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这样也好。
小姑娘软糯撒娇的调子还回荡在耳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静的说出那番话。
这一场相遇,从最开始就定好了结局。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擅自延长了结局的时间?
是她用手机没电的借口坐上了自己的车;还是她笑盈盈主动报了自己的生日;又或者是她故意输掉几局的牌。
虞绥想着,删除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虞绥,其实你挺没种的。”他对自己说。
2004年的那个春节,终究是他跟段红雪两个人过的。
虞光霁整整两个月没回家,再回来时候倒是拿了个二等功。
就连回家他也没闲着,准备起了晋升材料来。
虞绥怕打扰他,那条三道杠终究是没给他看。
倒也不急,小学还有几年。
虞光霁的晋升是在五月份,年后的几个月里节假日多,正是文工团最忙的时候。
以至于这几个月里,虞绥又恢复了大部分自己,少部分加个爸爸或妈妈在家的状态。
等到五月过完,好不容易盼到一个爸爸妈妈都休息的周末,虞绥又准备出了自己袖标,可迎来的却是他们的争吵。
虞光霁的晋升失败了。
他说是段老爷子没管他,要不凭自己刚拿的二等功,怎么可能连个科长都当不上。
段红雪性子强,一听这话就来了脾气,骂他怎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虞绥默不作声的摘下袖标,放回了抽屉。
他依稀记得,那整个下半年,家里的争吵就没断过。
这一吵,就直接吵到了2005年尾,也就是虞绥过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那天,家里的碗筷被摔了一地。
虞光霁夺门而出,只留下三个字——“离婚吧”。
年初七,他们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再后来,虞光霁辞了工作,彻底没了下落。
直到2005年,云省边境破获了一起特大案子,缴获各类违禁品300公斤,两名涉案人员被当场击毙。
而虞光霁的照片,出现在了在逃人员名单中。
他们说,虞光霁是因为段老爷子没帮他开后门,这才怀恨在心,干了蠢事。
又有人猜,他许是发现了赚快钱的法子。
在前线干一辈子能赚几个钱,他懂门路,当然会选择这条路。
虞绥记得,那一晚,段红雪捧着自己的离婚证,枯坐了一整晚。
那时的他还太小,根本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睡不着。
虞光霁成了通缉犯,连带着段家也被从上到下审了半个月。
不过好在他跟段红雪离婚在先,发生的事也都有迹可循,段家很快就都解除了嫌疑,又恢复了工作。
唯一有变化的是,虞绥转了学,三道杠也还了回去。
虞光霁终究是没能见到一眼。
段红雪一把火烧掉了跟他有关的所有东西,连照片也都被剪去了。
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虞光霁的消息,是他的死讯。
听说,他引爆了一颗手雷。
当时他距离国境线不过十几米。
段红雪托人打听了细节,据说是因为他所涉及的违禁品已经足够判十几个来回死刑的。
当时的虞光霁胸口中了枪,国境线就在眼前,可却跑不出去了,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好选择引爆了那颗手雷。
顺便,还炸伤了两个头目,也算是赎了一部分罪孽。
段红雪笑着说大快人心,然后把自己的离婚证也扔进了垃圾桶。
这人,也就算是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只不过,从那以后,虞绥总能听见妈妈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
“虞光霁,你挺没种的。”
“虞光霁,这就是你跟我离婚的理由吗?”
“虞光霁,你敢不敢拖个梦,把话给我当面说明白……”
虞绥自嘲的笑了下,他想,他的性格应该更像父亲。
——————
怕不过审,写的有点委婉,但大家应该看得出那300斤的案子是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