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万家几位主子身边的主要人员全部配齐,开始在卢阳城里过起日子来。
举家欢腾中,万夫人刘氏心底总有些不安,一边感叹苦尽甘来,一边觉得对着这硕大的宅子有些插不上手。这不,看着像个仙女似的柳氏又来请安了,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虽然丈夫已经一再保证糟糠之妻不下堂,谁也不能威胁她的地位,可刘氏还是不放心。当年她肚子里怀着儿子才两个月,万大成去个县城就没了音信,生死不知。这些年风吹日晒的在土里刨食,自己早成了一个黄脸婆,别说对着柳氏,就是对着她身边的丫鬟,刘氏都自惭形秽。万大成对自己和颜悦色,晚上却也没有来过自己房里。
柳氏轻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姐姐,老爷对我有恩,你在老家侍候婆婆,抚养儿女,给公公养老送终,老爷感激在心。我也感恩不尽,一辈子都会尊敬爱重姐姐。姐姐不愿意管内宅,我先替你管起来,姐姐什么时候想接过去我肯定没有二话。姐姐现在或许还有些不放心,您只管看我以后。”
刘氏平日也是个爽利人,只是这些日子天天都在震惊中度过,人才患得患失起来。她叹了口气道:“妹妹不必说了,娘常说日久见人心,我不懂啥大道理,也不能识文断字,但还算知道好赖。以前家里都叫我麦穗,外边叫桂花她娘,虎子他娘。这乍成了夫人,心里就毛燥起来。以前家里屁大个院子,五六口人,哪里分什么外院内宅的。我是真不懂,也怕给大成丢脸,我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既然你原先是官家小姐,什么都懂,这掌管内宅的事还是你来。来往交际的事你们以前怎么现在还是怎么,什么时候必须得我出面了妹妹你先教教我,免得我哪里不妥当连累了你们和孩子。我掏心掏肺,也盼着妹子能诚心实意,咱们一家人把日子过好。咱们都是受过苦的人,我知道惜福。”
柳氏深深一礼:“姐姐还说自己什么都不懂,我看却最是通情理。我家道中落,父母兄弟离散,蒙老爷搭救,一辈子都会惜福。我会每月给姐姐汇报咱们家的情形,库房账册商铺人情往来,都会在您这留底。小姐少爷读书之事这两天安排好了我再来报与姐姐。”
刘氏点头:“咱们以后都直来直去,早上你不用天天来请安,婆婆那里也不必,好不容易睡到自然醒,还不用担心地里的庄稼,不用担心饿肚子,我们都想睡饱了再起。其他时候你想来串门,我这里随时都欢迎,咱们拉拉呱,说说话,高高兴兴的过日子。”
柳氏欢快的点头:“多谢姐姐,那我就听您的,我叫月华,小名飘飘,以后您怎么叫都成。”
至此,皆大欢喜。除了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小丫鬟李冬白。
李冬白木愣愣的想:少爷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一睁眼就成了个八岁小丫头?!还得冒充自己已经十岁了才能入选小姐的贴身丫鬟。不但变成了女的,刚才还暗搓搓感恩老天没让万桂花得逞,赐给自己个名字叫梨。Fuck!有天理吗?果然是上辈子造孽太多现在遭报应。可自己没有英年早逝啊,怎么就来这了?看着自己青紫的大腿,她再次确信这真的不是梦。
饿了一个月,身无二两肉,古代孤儿李二妞终于认清了残酷的现实,从一掷千金的大少爷变身成连吃饱饭都要感动的十岁小丫鬟。
人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
去他妈的,这是古代啊,他变成了个女的啊,不能读书科举当官,不能抛头露面走商,连卖苦力都不能。天!死了算了!报应啊!上辈子他还总调侃女的享福男的累,这下只想把嘴巴打烂。
古代女人的唯一出路竟然只有一条:靠男人,好爹好老公好儿子任选其一。可关键自己是个面黄肌瘦头发枯黄的丫鬟啊,想要小姐命那可能性也太低了点,一不小心就作死了。
李冬白千思万想的最终结论是:除了自己,别的都不靠谱。
现在自己八岁冒充十岁,手无缚鸡之力,出去只能被拐卖被欺负,还是先在万府混着吧,静待时机。
于是作为桂花小姐的贴身丫鬟,她也能蹭课读书了。又听说万老爷请了武技师傅教虎子少爷和四个小厮,她说动桂花小姐联合万老太也去学武了。
“爹,冬白粗手笨脚的,正适合练武。”万桂花力荐。
“儿子,让她跟着练吧,我们以后出门也安全点。”万老太也帮腔。
春红夏绿秋黄猛点头助力:“老爷,她步子迈的太大难看着呢。”
“老爷,她连绣花都学不会,拿针跟拿棍子一个样。”
“老爷,她上蹿下跳像个猴儿,练武肯定行。别的指望不上,以后我们出门她就保护小姐好了。”
终于,她和另一个烧火丫头胖丫被允许一起跟着练武。
“真他娘的累!”李冬白晚上躺在床上想,“还他娘的天天被嫌弃。想当年老子……”
唉,都是泪。
冬去春来,日子平静的翻不起一丝波纹,李冬白吃了万府一年多的白米饭大包子之后,个头蹭蹭长。
杨师傅把她和胖丫叫到跟前:“没想到你们两个丫头比那些小子学得都好,基础已经打牢,明天加练一项,你们想学什么?刀法,剑术,枪法,鞭法……胖丫,你是个武学奇才,你先挑。”
胖丫眼巴巴看向李冬白,李冬白暗地里翻白眼:看个屁啊,为什么武学奇才不是她?只能靠勤能补拙才能入师傅的眼。
杨师傅喝道:“看她做什么?她没你学得好!”
李冬白不服:“我射箭比她好。”
胖丫干巴巴:“我力气比你大。”
李冬白叫:“我轻功甩你几条街!”
胖丫干巴巴:“遇到敌人你不能打,只会跑。”
杨师傅叹道:“她一个瘦不拉几的女娃子,胖丫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李冬白一口老血堵在喉咙不上不下:老子是女的,难道胖丫是个男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