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
楼上休息区，孟南柯把一杯刚买的奶茶插好吸管递给沮丧的沙乐乐，然后又把自己的那份插上吸管，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谢谢。”沙乐乐轻声道谢，随即吸了一口。
伴随奶香跟甜味在口腔里散开，她的表情逐渐舒缓。
“有没有感觉心情好点？”孟南柯明知故问。
沙乐乐点头，将奶茶咽下后问道：“南柯哥哥，我是不是太小孩子气了？”
“因为用那些套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的事？”孟南柯笑着反问。
沙乐乐点点头，眸光低垂：“你能理智坦然地提出用那些套路，胡经理他们都能理解并接受。唯独我，明明理解却难以接受，感觉就像是一个赌气的小孩子。”
“那你觉得你是小孩子吗？”孟南柯问。
沙乐乐连忙摇头否认：“我当然不是小孩子了！”
可转瞬想到自己的表现和刚才说的话，她又有些沮丧。
孟南柯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问道：“乐乐，你觉得大人跟小孩子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沙乐乐想了想，不确定道：“大人更成熟，小孩子偏幼稚？”
“那什么是成熟，什么是幼稚呢？”孟南柯又问，旋即不等她回答，顾自道：“莫菲老师有一大堆玩具，还喜欢用水枪滋人，用恶作剧捉弄人。”
“这些行为算不算幼稚？”
沙乐乐颔首，只看行为，这些做法的确幼稚。
“那你会觉得她是个小孩子吗？”
沙乐乐想了想，摇头否认。
孟南柯接着举例：“一个人整天在别人面前爸爸长爸爸短的，无论有什么事都要带上自己的爸爸，这种行为幼稚吗？”
沙乐乐闻言，忍不住笑了，但还是点头。
毕竟这事单拎出来看，的确挺幼稚的。
“那你会觉得海星老师是小孩子吗？”孟南柯问。
沙乐乐再次摇头，若有所思。
“一个男生因为撒谎惹得一个女生不开心，他却以扮鬼脸的方式逗对方开心，结果反被受到惊吓的女生扇了一巴掌，这种行为幼不幼稚？”
沙乐乐眸光微亮，弯着眉眼点点头。
“那你会觉得我是小孩子吗？”
沙乐乐三度摇头，疑惑道：“所以，大人和小孩子的区别不是成熟跟幼稚？”
孟南柯对此不置可否，笑着道：“你想听听我对这个问题的理解吗？”
沙乐乐点头，面露期待。
孟南柯道：“在我个人看来，大人跟小孩子最大的区别有这么几点：首先，大人有自己的主见和判断能力，他们能够明辨是非，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其次，在第一点的基础上，他们懂得自我调节，在知道改变不了环境的情况下，会主动选择改变自己，以适应环境，从而达成自洽。”
“最后，他们认清现实后依旧会对生活怀揣希望甚至报以热爱，不会轻言放弃。”
说完，他对沙乐乐道：“你对照一下，看看自己能对上哪几点。”
沙乐乐想了想，掰着手指头道：“第一点有主见跟判断能力，我应该能对得上。第二点自我调节，改变自己适应环境，我还需要努力。”
“第三点，我对生活依旧抱有希望跟热爱，不会轻言放弃，也符合。”
“所以第一点跟第三点我对得上，第二点还要努力。”
“南柯哥哥，对吗？”
孟南柯将口里的奶茶咽下，回道：“只对了一大半。第二点你的确还需要努力，第三点你确实符合，第一点嘛，有待商榷。”
接着，他不等她问便道：“什么是主见跟判断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要有自己的主意跟判断，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就比如这三点关于大人跟小孩的区别，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不一定正确。”
“你二话不说就对号入座，这叫有主见跟判断吗？”
“更不用说，你自己掰着手指头分析完，还问我的意见。”
听完这些，沙乐乐感觉脑子有点晕。
她觉得孟南柯说的挺有道理的，所以就不假思索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走。结果他却反过来说这不对，然后她觉得他讲的还是有道理。
可他前后的话听着似乎自相矛盾。
所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她到底应该听他的，还是不听他的？
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见她面露茫然，孟南柯放下奶茶拍了拍手，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之后说道：“是不是感觉脑袋有点晕？”
沙乐乐点头。
孟南柯暗叹一声甲方案开解失败，然后说道：“那我换种简单点的方法，别去想那些弯弯绕绕，你就想想自己当下需要做的。”
“咱们部门目前的任务是什么？”
沙乐乐毫不犹豫道：“运营万兽的公众号，想办法提升它的量。”
“那用什么方法能做到这点？”孟南柯追问。
沙乐乐下意识道：“农夫三拳。”
说完，她神色一滞。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过这道坎！
“是不是觉得说了大半天，又回到了原点？”孟南柯笑着问。
沙乐乐点头，面露沮丧。
“这就是现实！”孟南柯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点开几个页面，递给沙乐乐。
沙乐乐接过一看，忍不住念道：“毒力猴，毒力鸡，毒力鸭，毒力鹅，毒力刺猬……”
“这些公众号的风格跟毒力蛇如出一辙，这说明它们都在用毒力蛇的套路。”孟南柯轻声解释，随即道：“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想出这个套路的人毫无底线，可用它的人却如此之多。”
“这就是现实，为了利益罔顾底线的大有人在。”
“甚至就连胡经理他们也不得不用。因为丽萨说了，一周以后公众号的情况如果没有明显改善，胡经理就得去撒哈拉搞基建。”
“而到时候阿杰老师他们的绩效恐怕也会出问题。”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对这方法抵触吗？”
“不是，胡经理他们也抵触。可迫于现实，他们不得不违心，不得不低头，否则就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甚至是生存。”
“乐乐，现实不是非黑即白的，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出淤泥而不染。能够保持灰色不使自己彻底坠入黑暗，已经很艰难了。想一尘不染，那属于苛求跟奢望。”
沙乐乐脸色呆滞，明显是受到了打击。
孟南柯摸摸她的脑袋，叹息道：“如果你实在过不去这道坎，我有办法帮你避开。公众号发表的文章不只有标题和正文，还有图片。”
“而农夫三拳的套路只针对前者。我们只要跟胡经理说，你在这次任务中只负责找图片素材就行了。鉴于你之前的表现，我相信大家都能理解，不会有意见。”
沙乐乐眼神微亮，孟南柯却话锋一转。
“可问题是这次你避开了，求得念头通达，下次呢，下下次呢？”
“人生很漫长，现实的打击不会只有一次两次就罢休。大家不可能对你一直包容，也不是所有的坎都有办法避开，总有一天，你得做出改变。”
“话就这么多，你好好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