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小区的2栋门口。
一对恋恋不舍的情侣在路灯下炽热缠绵地接吻,吻的时间太长,分开时他们都有些晕乎,一时没人说话。
叶星回先找回半分意识,十指紧扣地紧牵她的手,耳语:"不如,今晚别回去了。"
夏暮汐耳垂发烧,轻嗔道:"不行,爸妈还在家等我。"
叶星回亲了一下额头,“上楼吧。”
她一步三回头望着他,他朝她挥挥手。无论什么时候回头,那抹熟悉的身影永远都在身后。
片刻后,叶星回收到一条微信。
来自于??的置顶消息——
【下次见面,一定好好补偿你。】
夜色里,他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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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亮,好像格外好看。
夏暮汐坐在阳台赏月,皎白的月光似将黑夜的阴沉一扫而光。
只叹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幸运的是——时过境迁,蓦然回首,那人还在灯火阑珊处等你。
她的鼻尖一酸,自己究竟哪里配得起他的这份执着与爱意。
"汐汐。"
景黎冲了一杯热牛奶端过来,递给她,而后在身边坐下。
夏暮汐吸吸鼻子,"妈,你怎么还没睡?"
景黎摸摸她的头,"星回送你回来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您都看到了......"
景黎点点头,笑着说:"也只有你爸,饭后还在那瞎操心呢。"
夏暮汐淡淡一笑,"我想找个时间,正式带他来家里。"
“好,这是好事。”景黎轻叹口气,"汐汐,妈知道是我们拖累了你。"
她连忙打断,"妈,不要说这种话。"
景黎握住她的手,示意她继续往下听,"虽然你爸常说世事无常,要放平心态。可真要做到,谈何容易......变故和意外把我们一家折腾得面目全非......"
夏暮汐反握住妈妈的手,"我们这不是好好的么......"
景黎有些哽咽,"不过都是自我安慰的话罢了,这个家根本再经不起一点风雨。我每天忧心忡忡地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又害怕你爸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撒手人寰......根本无暇顾及你。你的感情、工作、情绪,这些年我都问得很少......爸妈愧对你,你原本该有大好人生,和你大学舍友一起,考研、出出国、筹办自己的音乐会......"
夏暮汐急了:"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回来了,都说一家人不要讲这种话了。"
景黎擦擦眼泪,"好好,不说了......汐汐,妈妈问你,你没和宋澄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星回?"
她涩然一笑,"妈,你知道么,他居然暗恋了我九年,算上这三年,十二年了。"
景黎意想不到,心中唏嘘"......我就说那么一大笔钱,他竟然说借就借了......"
又喃喃道:"人生几十载,有几个十二年......"
是啊,人生能有几个十二年的光阴。
暗恋的九年是他偷偷藏匿起来的时光,后来的三年他们错过的时光。
夏暮汐坚定地说:"妈,我不想再错过他了。"
景黎摸摸女儿的头发,"星回是个好孩子,他对你情深意重,却从不表露让你知道,只甘愿付出不求回报......礼貌打听你时,也只有那两句话,身体怎样,心情如何......"
夏暮汐默默靠在妈妈肩上流泪。
"我曾经埋怨上天的不公平,让我们家横遭此祸,但现在我发现它是把最好的留给了我......可是妈,我总觉得心虚,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他这样去付出。"
景黎安慰道:"傻孩子,不要自怨自艾……你不是最喜欢的向日葵么,它那么灿烂,那么阳光,那么有活力,你也要像它一样。我知道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就磨平了你的棱角,妈妈很久没见你开怀大笑了......可是在我心里,你是一直是最好的女儿。宋澄那孩子说得没错,你放弃专业真的可惜了,这些年你的工作随波逐流,也是时候该规划一下未来......上次病危后,你爸和我聊了很久,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病情一直耽误了你的前途,好好活着的人更应该迎面生活......"
时光从不败美人,尽管岁月苍老了景黎的容颜,可她的谆谆教诲依旧如春风化雨浇灌滋润着女儿的心灵。
景黎欲言又止,"汐汐,妈妈是过来人,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配速。我知道星回这孩子人品好,对你一心一意。可这不代表别人对他没有想法......日子久了,两人差距如果太大是会产生诸多问题的。"
夏暮汐心里明白,此时更是下定了决心,"妈,即使抛开这层关系,我也早该为自己作长远打算了。"
景黎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不怪你。之前我们居无定所地搬了好几次家,那些讨债的三番五次找上门,没个安宁。但现在一切都平稳了,家里离医院又近,不要有后顾之忧,妈妈能照顾好爸爸。"
"嗯。"她忍住想哭的冲动,又靠进妈妈的怀里。
母女俩难得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月下互谈心事,画面美好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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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暮汐买了一大摞考编书籍,整日在家翻读背诵。
她思来想去,既符合专业又能将之前工作经验相结合,并且还十分稳定的就是教师编制了。
每年会有两次公开社招的机会,她想尽力试一次。
叶星回后来没待多久便急急返回北京,事件尚未彻底平息,他要处理的手头事务也相当繁多。
两人各在一南一北,努力地行进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上。
这天,叶星回打来的电话响了好久,夏暮汐才如梦初醒般地接听。
夏暮汐:"喂。"
叶星回:"你在忙吗?"
夏暮汐:"噢,没有,刚做完一套往年的真题,在琢磨最后那道问答题的答案。"
叶星回轻笑:"这么认真,其实只要不考数学,我对你还是挺有信心的。"
夏暮汐:"学霸都这么阴阳怪气吗?"
叶星回:"这不是给你鼓劲儿么,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夏暮汐:"你那边呢,事情处理得如何?公司最终决策是什么?"
叶星回:"没有想象的顺利,这次事件闹得有点大,高层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到现在也没个眉目。"
夏暮汐:"唔......"
叶星回逗她,"要不我辞职?这该死的异地恋我是一天也不想忍了。"
夏暮汐赶紧制止:"你好不容易还清了公司贷款,如果提前违约,怕又是要扣不少违约金,还是不要了。"
叶星回:"两年,你能等吗?"
夏暮汐:"......你都等了我多少年了,有什么不能等的。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考个编制,爸妈也希望我能尽快稳定下来。"
叶星回:"好,到时候我就和夏老师一起在南渝安家立业。"
夏暮汐却笑不出来,"阿星,回南渝意味着一切要重头再来,你在北京积攒了那么多人脉和资源......"
叶星回轻轻打断她:"可这座城市没有你。况且这里气候干燥,冬季寒冷,还是南渝更适合夏叔养身体。"
他总是贴心地把她的一切都想得周密。
察觉到电话里没了声音,叶星回笑:"你就那么不相信你男朋友的能力?再说,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不是还有你么。"
夏暮汐:"知道了,我会好好考编的,争取成为你打拼事业最坚强的后盾。"
叶星回:"嗯,这么懂事,看来这书没白看。"
夏暮汐:"叶星回,我比你大好吗,别总一副教导人的模样......我——"
话未落音,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
"暮汐,我很想你。"
"我也是......"
"下周我抽空来找你。"
"好。"
挂掉电话之前,她又想起一事,赶忙道:"阿星,这次你过来,记得穿正式一些,我想带你见爸妈……以男朋友的身份。"
那边无声了几秒,久久传来郑重的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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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暮汐在机场见到叶星回风尘仆仆朝她走来时,他眉目笑,笑山水,眸若灿星,仿佛穿越了无数时光和回忆向她走来。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得偿所愿是最大的惊喜"这句话的含义。
两人紧紧相拥,年少时遇见太过惊艳的人,足以灼灼其华整个余生。
夏暮汐看着叶星回西装革履地正襟危坐在饭桌上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偷偷牵住他的手,看着景黎和夏屿川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笑道:"至于这么紧张么,手心都出汗了,又不是第一次来。"
叶星回抿抿唇,小声说:"那怎么能一样,这次可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见父母。"
说着,忐忑不安地起身,"要不我还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吧。"
夏暮汐双手把他按下,"你就老实待着吧,我家这小厨房可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叶星回在膝盖上擦了擦手汗,"等回佑城......房子就大了。"
她看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端详着他的局促,"叶星回,你终于承认买下天佑一品是暗藏私心了?"
他点点头,"我不想其他人住在那里。"
夏暮汐说:"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回去了。"
他看向她,说:"没关系,想回的时候,它永远是你们的家。"
景黎端上来最后两道菜,取下围裙,喜庆地说:"好了,准备开饭!"
夏屿川为叶星回斟满酒水,"星回,虽然夏叔叔现在不能喝酒,但好日子怎么少的了美酒相伴。"
他连忙站起身,双手谦逊地捧杯,"谢谢叔叔,我自己来就好。"
夏屿川满意地看着他,示意景黎去卧室拿东西。
不一会儿,景黎就揣着一个大红包出来了,她递给叶星回,笑着拍拍他的手,"星回,这是你夏叔叔和我的一点心意,今天是你第一次上门,还买这么多礼物,这个一定要收下。"
叶星回连忙推辞,"不用不用。"
夏暮汐在一旁嚼着饭菜说:"不要也行,反正那是我爸妈给未来女婿准备的上门红包,你不收的话当一辈子弟弟也挺好。"
某人的手僵滞了,大红包被沉甸甸地送到手上。
景黎的笑着给叶星回盛汤,"别听她胡说,你来的前三天也不知道是谁写了一大页菜单让我提前准备。"
夏屿川不能更同意,"是啊,家里好些年没这么隆重地招待客人了。"
叶星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夏屿川与他碰杯,"星回,你俩的事小黎大致跟我说了,说实话,你能和汐汐走到一起,叔叔很开心,也很放心。"
叶星回恭敬地端杯,"夏叔叔,我会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夏屿川却释然地笑摇了头,"以前我总追求物质上的满足,其实那些都是虚的。一帆风顺的人生不一定是好事,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一定长久。人生在世,灾害无情,病痛无力,过的是一个冷暖自知。这段时间我能感受到汐汐身上的变化,是我一直所希望的,她能做一个''坚韧''的女性。心有所居,才能一往无前,我想这是你带给她的安心。"
叶星回心中感慨万千,郑重许诺道:"夏叔叔,景阿姨,我一定会像你们一样去爱她、呵护她、尊重她。"
她本就是世间珍宝,理应捧在手心。
却在最美好的年华被命运折断双翼,用瘦弱的肩膀和妈妈一起撑起岌岌可危的家。
从含着金汤匙的生活到捉襟见肘的难堪,
从无忧无虑的快乐到担惊受怕的难眠,
从恣意洒脱的性格到处处小心的局促,
从耀眼明媚的笑容到紧张害怕的得失,
从前程似锦的未来到一眼望不到路的尘埃……
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变故,
说没想过逃避、退缩、放弃是假的,
可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自渡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