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时辰后,伏虎仰躺在地,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和死去相差仿佛。
天机子方才一直静静观看,直到这时才面无表情的看了旁边的金丹长老一眼。那长老会意,掐动法诀,只见捆住伏虎的锁链金光大作,越收越紧,直把原本魁梧的身形收缩至一半上下,伏虎气息全无,不知生死。
天机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很快皱着眉头看了眼林漠北以及金泊舟,然后又给刚才那位长老使了个眼色。
范哲不懂这其中有什么暗语,但那位长老显然明白。只见他冲金泊舟拱手,说:“师兄,咱们先把伏虎老贼押回去。”
金泊舟闻言看了看天机子,转头狠狠啐了林漠北一口,又快步上前扇了伏虎一个耳光,揪着他的脖子夹在腋下,与那长老一同离去。
纪世雄看了眼天机子后也跟着离开此处,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
此地很快就剩下范哲和天机子以及林漠北三人。就算范哲很想看看林漠北的下场,但也知道这里不宜久留,便很快找到了借口:“师叔,我要去取回自家法器,就不打扰了。”
“你忙个甚?”天机子出声阻止,又和颜悦色的说,“老道算出你此行最多有惊无险,你年少有为,就莫与老道计较了。”
范哲连道“不敢”。
又听天机子说:“老道不问你那傀儡从何处而来,但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切莫宣扬出去。”许是生怕范哲听不明白,继续解释:“我活到这把年纪,早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但无论是谁,都不能影响老道的除魔大计!”说到最后声色一厉。
范哲听出话外之音,不过自己本就无意在前线停留,以后估计也不会与这些人打什么交道,于是点头痛快应下。实际上如果不是天机子施展出来的神通实在太过惊人,他都不会担心范虎被此人看破端倪,毕竟这位还带着返璞面具。
“很好。”天机子显然对范哲的反应很满意,他看了那边的林漠北一眼,一脸惋惜,最后化为无声一叹。
范哲躬身施礼,后退数步,再抛出山海飞舟,追赶那几位同门而去,想把靴子要回来。说起来也不是自己小气,这靴子是守靖师父不多的遗物之一,再说自己穿了这么多年,也确实舍不得扔掉。
至于伏虎身上的其它宝贝,范哲想都没想,肯定轮不到自己。
且说半日后,范哲紧赶慢赶,终于在临近正午的时候看到了前方那艘两层飞舟,飞舟尾部刻着的山海宗标记清晰可见。
他遥遥望见两位金丹长老以及纪世雄等三人正在甲板上围成一团,不知道在商议什么。当下略一思忖,还是凑了过去。
“几位,我来拿自己的靴子。”不等靠近,范哲收起山海舟,一个纵跳落到甲板上,先道明来意。
三人同时看向范哲,金泊舟等两位金丹长老只皱了皱眉头,倒是纪世雄干笑两声,明显不像之前那般亲近。
范哲并不奇怪这几位的态度,说不定他们以为自己赶上来分宝,于是不得不再次解释一遍:“伏虎抢了我一只排云靴,我拿了就走。”
话音落地,只见这三位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惊讶。那位给伏虎喂药丸的道人最先反应过来,皱眉道:“都是些不值钱的法器,哪有什么排云靴?”他说着连连拂袖,甲板上瞬间多了数双鞋子,连木屐都有两双,偏偏没有一只靴子。
范哲顿感奇怪,忽然想起先前林漠北所说的“易容神丹”,心下一凛,当即有些犹疑的说:“伏虎不是被掉包了吧?”怕三人听不懂,连忙将这事说了一遍。
啊?!
三人同时大惊,两位金丹长老先后进入舱内查看。纪世雄留在原地,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一脸讪笑:“师弟这般厉害,还能没有靴子穿?不然师兄送你一双如何?”
范哲微笑摇头,不再理会。
这时,不知那两位长老碰到了什么难题,竟在舱内吵了起来,声音之大,清晰的传到了甲板上。
“此人定是伏虎无疑,不会有错!”
“那你为什么不敢让我用摄魂散试试?”金泊舟不依不饶。
“这老贼还留着有用,谁知道你会不会公报私仇害了他的性命?”那位金丹长老坚决不允。
范哲虽然不清楚“摄魂散”的功效,但能猜出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倒是纪世雄见范哲面带疑惑,皱了皱眉头凑过来解释:“摄魂散和先前你看到的逍遥丹一样,都得自邪派尸傀教。逍遥丹吃了会从内向外溃烂,但过程缓慢,无时不刻都能感到魂魄被抽离身体,可谓生不如死。摄魂散吃了必会变成白痴,在那之前只有半刻时间清醒。”
范哲点头感谢。又听纪世雄小声说:“师弟,不然你留在这里算了,我稍后就去求师祖收你为徒。”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船舱,脸色复杂,两条粗眉耸起,更像两把斜飞的小刀。
范哲猜到这是纪世雄所能开出的最好条件,心下好笑。其实回头想想,如果不是有师仇在前,留下来也未必不可,毕竟他的师祖李淳罡可是元婴大能,拜其为师,那是常人求不来的福气,就算事后周伯涛如何找茬,总要先掂量掂量资格。
可惜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哪有白来的好处?一旦答应,自己无形中就成了纪世雄的手下,那时就和从前的狗腿子真传没什么区别。
这事也不需细想,范哲只摇了摇头拒绝。纪世雄咧嘴讪笑,不再多说。
听舱内又吵过一阵,两位长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僵持不下。就在范哲犹豫要不要劝说之时,身畔忽然吹过一阵微风,天机子出现在舱门那里。
范哲见他独自出现,面色有些灰暗,暗道“不好”。
恐怕先前没有猜错,那伏虎二人肯定在阵法中换了身份。凭林漠北再如何蛮横,修为不过筑基,在伏虎这等金丹高人面前还不是任其拿捏?
只是这样一来,可以预见自己又多了位仇人,还是位本事强极的金丹高人。
眼见靴子没拿回,倒平白无故添了仇人,范哲心里直骂粗口。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实在不想多留,于是干脆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起了遁光便走。
由于不知那长着鹰钩鼻子的仇人到底逃去哪里,范哲根本不敢明目张胆的飞遁。他还特意选了相反方向,要先折回山海大营,再绕过疆场,从西边找条密道去往峡谷以北。
且说五日后的一个夜里,范哲在一处石林里现了身。
这里距最近的一条密道不足三千里,范哲打算在此地歇息一晚,顺便处理那套嗜血神刀以及那根青色细针。
先前指环内一直没有动静,范哲便不以为意,但是当他遁入其内看到眼前情景时,不禁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