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准备妥当,与青果交代一番,又让他去给二师兄王怀景送去一瓶上等疗伤灵丹,之后出了宗门。第一件事就是在山门数百里外找了一座僻静山谷,遁入指环天地,着手炼制玉屍。
他来到那丛湘妃青竹下,将当日贴在竹子上的符箓逐个揭去。符箓刚刚揭开就化为灰烬,但其上面的秘纹尽皆铭刻竹身。
范哲伸出两指,剪断青竹,只留中间尺把来长的一段。再抹平毛刺,双手拿住两端,催运法力。
片刻后,那些秘纹如同活转,蜿蜒游动,重新组成一枚诡异的圆形图章,内中隐有一妇人形象,发如毒蛇缠绕,面上空空,没有五官。
范哲嘿嘿一笑,将竹身剖开,另取出数种宝材,就地开炉冶炼。三日后,一枚镇纸模样的法器就已炼好。
此物被称为封镇,原是操控炼屍所用,有镇魂、镇尸、镇煞之功。
封镇半尺长短,枣红颜色,似竹似玉,上有光晕流转。正反两面都刻有玄奥图纹,纹路走向与真解上记录的“玄阴真纹”别无二致。
范哲仔细辨别,没有发现错漏后,一伸手就将美玉从地下摄出,横置于身前三尺,离地悬浮。
那美玉养在地下数年,栩栩如生,表面原本的秘纹尽皆印入体内,偶尔闪出微光,就像埋在肌肤下面的一根根金色丝线,看上去颇有些诡异。
范哲不再细看,一步绕到足底位置,瞅准左足涌泉穴,伸出手指飞快点了一下。只觉触手处冰冷异常,微有弹性。
被点中位置的颜色渐渐加深,随后润出一滴血珠,青碧生光。
范哲点指一引,将血珠送往封镇表面的一处图纹,两者很快融合一体。至此,范哲本人、封镇以及美玉三者之间隐然建立了某种联系。
剩下的就是些水磨工夫了。
《祭屍真解》中有一个“祭”字,并不是摆设,需要缔造者本人花些时间祭炼,才能让这缕联系更加根深蒂固。平时的养护也颇费心思,诸如需要以特定药水浸泡,最好是开辟出一方水池,日夜滋养。
范哲手里的材料不少,倒无需再去置办,一切按章行事即可。
因为房前有药圃,所以水池就开在了房后,方形,两丈大小,半丈来深。池底和池壁皆是从山谷里找的碎石砌成,又用了些宝材加以点缀,还能起到固定效果。
水池搭建完毕,范哲摄取一些河水将其填满,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如果阿月来建,肯定要细致得多,自己没那么讲究,过得去就行。
他稍稍歇息,打坐回气,又配制了一些药水,收于瓷瓮之内,置于池边。
这方水池将来范虎也能用。流花谷的秘籍中记有详细的傀儡炼制之法,上面甚至连傀儡如何渡过雷劫都写得明明白白。
《分神术》对范虎而言,虽然足够使用,但这门法诀根本不是为傀儡而做,所以有些细节不如流花谷研究的透彻。
似范虎这等傀儡,也需要缔造者花时间祭炼,也一样要以特定药水浸泡。毕竟他和炼屍一般,都属于逆天之物,所以雷劫比寻常的更为猛烈,准备功夫自然要做得充足。
这些事情不可能找别人帮手,麻烦肯定麻烦,好在范哲现在不赶时间。
配好药水后,范哲遁出指环,见外面已经到了深夜,圆月高挂。
他没空感慨,遁起身形迅速在谷内转了一圈,找到块平整山石,将美玉请出。再令其盘膝而坐,双手各自抚住膝头,而那枚封镇就放在她身前三尺。
范哲坐在后面,闭眼吸气,弹动手指,分点妇人背后数处重穴,动作如行云流水。
他在整个过程中始终闭着眼睛,直到听见一道沙哑的非人声响从妇人喉咙中传出,这才起身走远几步,在旁边照看。
只见妇人的头颅僵硬扭动数次,缓缓抬起,仰至最高,后脑几乎和地面垂直,洁白面孔被明亮月光照个正着。片刻后,她的眼帘慢慢掀开,露出两颗空洞无神的眼珠。
嗬!嗬!
又是两道非人声响,但高亢凄厉,在空荡的山谷里回音不断,惊起许多熟睡鸦雀,扑棱棱飞向夜空,聚集成大片的云团。
响声过后,妇人鼻孔中陡然射出两道淡白烟气,直直向天,风吹不散。
此情此景,范哲的心里并未有太多感慨,眼前的妇人对自己而言与法器灵草无异。似这等凶物,一旦出世,一生都会卷入无尽的杀戮之中,和人形杀器并无两样。
他看了一会儿妇人,暗自给她重新取了个名字,叫做夏十五,用以纪念今日新生。
约莫个把时辰后,夏十五功行圆满,体外起了一层忽明忽暗的光晕,无神的眼珠也有了些许光泽。那枚封镇同样光芒不定,与夏十五交相辉映。
夏十五将头颅转回原位,动作比先前灵活稍许。她抬起手臂,虚虚一抓,就将封镇拿在手中,随后吞落入腹。
“不愧是高等功法,不愧是金丹真人,现在就到了银尸水准,修为可抵得上筑基巅峰了!”
范哲刚才没有防备,被妇人将封镇拿到手中,不禁连声啧啧。他猛然朝其头颅拍出一掌。夏十五小嘴一张,将封镇重新吐出,正好被范哲拿在手里。
“这东西可不能给你。”
将封镇收好,重新带着夏十五遁入指环,手掐法诀,驱策她进入水池中。
范哲将药水倒入,之后回到木屋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来到屋后查探,夏十五沉在池底,如同睡去,脸色倒比先前安详许多。
他没再多看,遁出指环,回到山海城,登船赶往小松驿,准备去找叶鸿铭拿钱。
一路无事,十数日后来到了凌云峰下,居然发现这里建了一座小镇,行人倒是不多,看起来也都是散修之流。
范哲猜到镇子是叶家所建,只稍稍惊讶,直接去凌云寨里找叶家金丹叶鸿铭。
他前后来过数次,又与叶开山义结金兰,在这里就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样。两个守卫甚至问都不问,直接把他让到了寨子里。
范哲见里面的守卫依旧严密,随处都能看到齐整的巡逻队伍,领头的居然全是筑基修为,不禁感慨:若非昆吾这里不是末世将至,叶家肯定大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