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找出一只备好的玉瓶,将黑烟收入其中,接下来点指一引,从泥丸宫内引出一朵萤火大小的光团。
唔!
范哲立时痛得闷哼一声,尤其是脑中,就像同时被无数把小刀切割一般。他把钢牙咬得咔咔作响,强行提着真气,将那朵神识缔结的灵光送入范虎头顶百会穴内。
灵光才刚刚进入,范虎死去的身躯猛然一抖,头颅也渐渐抬起。
范哲闭眼,再睁眼,眼中射出两道白光,与范虎还未来得及散去的双瞳撞在一处,随后就交相辉映,直到那两道白光全部印入范虎眼中。
等范虎眼中的白光完全褪去,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浑身再次抖动起来,面孔也因痛苦而扭曲变形。
范哲知道,至此就算成功了大半,剩下的就是让自己的神识在范虎的泥丸宫稳固扎根。
对范虎祭炼了整整七日后,彻底功成,范哲累得倒头就睡。而范虎则在空地上出拳踢腿,时而飞纵,时而奔跑,打到兴起,还会跳落河中戏耍。虽然动作略显僵硬,但是好不自在!
一旦神识驻扎在泥丸宫,接下就是要与身躯彻底融为一体。这是一门水磨功夫,靠的就是勤修不辍,直到范虎将《分神术》习有小成,才能勉强与常人无异。
否则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几乎全靠范哲操控,剩下的就是近乎木偶的本能反应。而想要说话和交流,则要等到证就一颗傀儡金丹之后了!
待第二日范哲醒来,与范虎对过几招,竟发现他也有武术根底,于是被勾起兴致。
两人一番打斗,范哲略感不敌,不得不摆出主人威严,喝令他站立不动,然后踹了几脚撒气,这才罢了。
范哲早将范虎的袍靴等衣物烧成灰烬,此时便取出一套粗布袍靴,吩咐他穿好。
这套袍靴非是法器,穿在范虎身上有些窘迫。范哲自然不肯拿出仙霞服饰,免得引起麻烦,只能等以后再给他买套新的。
此时见他头发披散,颇不顺眼,便草草为他打了一个发髻。
如今的范虎空有筑基后期的境界,先前所学的无论是噬灵大法,亦或是山海宗真传,都会逐渐忘光,基本等于重头来过。
范哲略作思忖,翻出一本得自禁地试炼的刀诀,以及同样得自禁地的弯刀,一并赐给了他。
这套刀诀应该是哪家三流门派弟子所有,名为《太阴戮神刀》,走的是吊诡肃杀的路子。而那套一长一短的弯刀是顶阶法器,一攻一守,神妙莫测,与刀诀相得益彰。
范哲本身不喜刀剑,但也算见多识广,触类旁通。他看过刀诀后,将体悟所得尽皆传授给范虎。范虎资质绝佳,只不长时间就领会了刀诀真意,立即演练起来。虽然动作有些晦涩,但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天地赌一掷,未能忘战争!”
眼见范虎将一对长短弯刀耍得有模有样,口中不时发出类似“嗬、嗬”的低吼,不似人声,范哲嘿然一笑,独自遁出指环。
现在正是秋高气爽时节,午后的阳光虽然刺眼,但天气并不炎热。范哲取出轮椅,变成陈斌模样,躺在院中晒太阳,心下却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范虎肯定不能带入山海宗,万一被人察觉,徒添祸患。不过这事并不难办,只要给练英奇带句话,就说宋庆虎游历去了,谁又知道?至于信物,只需拿出他储物袋里的任何一件物事即可。
而那陈斌,就说已被邪派袭杀,尸骨也留在腐叶之海,随便他们去找,可谓死无对证。其他诸如言千灵和霍韬之流,更是细枝末节,没人会管。
范哲前后想过,觉得此事可行,于是便想先回老家一趟,将爹爹的骨灰安置在祠堂内。就让范虎在家中看上一段时间,顺便磨合神识与躯体,以及修炼神通,等用到他的时候再行召回也不晚。
心腹之患已解,范哲不由想起慕容江月,也不知道她现在游历到了哪里。等年后相见,非要把她绑在身边,寸步不离,每天都要打一顿屁股,方可解心头之恨。
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睡去。期间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或者好事被中途打断,或者天降馅饼被人抢走。等梦到范虎造反,自己气得挥拳痛击时,却听到一声“哎呀”在面前响起。
范哲悚然惊醒,正看到金玉瑶跌坐身前,花容失色。
现下刚刚入夜,尚余一些天光。秋风飒爽,刮得地上的尘土和落叶乱飞,吹得红色宫装刷拉拉作响。
范哲知道是自己切割神识,又不停歇的炼制傀儡,甚至连空灵脉的反噬之伤都没来得及调理,所以才导致精神倦怠,昏睡过去。
此时见金玉瑶脸色惶恐,便坐正身子,学着宋庆虎的语气,笑着说道:“你来此作甚?”
方才金玉瑶就在丈许外静候范哲睡醒,哪知范哲竟会在梦中挥出拳头,措手不及间被拳风扫中,才跌坐于地。
此时她只觉得身子发软,站立不起,又不好出声喊院外的丫鬟搀扶,索性端端正正跪在范哲面前,小声说道:“还请师尊教我个法儿,能制住我家外子。小女自知资质鲁钝,不求无上妙法,只求师尊能有两三妙招相授。”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是声若蚊蝇。
“哦?”范哲心下惊讶,突然想起自己当日离开匆忙,并未毁去血阵,心下再惊,俯身说道:“细细讲来!”
金玉瑶身子一抖,似有难言之隐,片刻后垂下头颅,轻轻将事情经过说了一番。
原来那霍韬起了忤逆之心,径自找上金三省,动用邪法,逼迫他将兵符交出。而后断送了千余将士的性命,强行开启血阵,现在正在城外那座山峰上修炼。
范哲听了顿时暗叹,自己当初还是心软,否则怎能酿成这般祸端?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范哲起身,收起轮椅,现了原貌,抛出腾空飞舟,将金玉瑶卷入其中,飞往城外东边的山峰。
金玉瑶此时仍是跪倒的姿势,见状面色大惊。然而等她看清眼前之人时,立刻“啊”的一声喊出来,不由自主跌坐在甲板上。
范哲淡然的看她一眼,不带感情的说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金小姐,以后莫再目中无人,就算是仆役和溅民,也有尊严。”
其实自己对她的仇恨早已淡去,尤其是在惩罚了霍韬之后,余下的也都烟消云散了。原本自己打算在回老家之前,化去金玉瑶体内邪功,此时她自己找上门来,却是正好。
金玉瑶明显还未回过神来,她喃喃自语,连说了两个“你”,语不成句,最后脸色发白地低下头去,明艳的珠钗抖动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