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将手心黏腻在袍袖上揩干,快速赶到男子身边,扯下他的储物袋,从中翻出数只玉瓶,稍加辨认,选取一只开启。
她倒出几枚乌黑丹丸再次凑近鼻端辨认,这才全部服下。直到药入腹中,彻底松了一口长气。
“奇毒万万千,神仙难记全。若识生克理,总能险转安。”
女子啐了一口,又踩了那男子一脚,“以为姑娘眼瞎,没看到那两条尸首吗?你倒是奸诈,先放出毒蛇,再躲在这里捡尸,殊不知我早就服下护心灵丹!呸!”
她在这处摘了不少鼠栗果,青衫一动,人影袅袅。
范哲不知道那边的情形,此时已经穿过了荆棘地,进入一片密林。他不敢放出飞行法器,在空中乱飞的目标实在太大,于是就踩着树顶,向三十里外的碧波潭进发。
筑基丹古方所需丹药总计七种,自己只有伽蓝草,剩下的六种里,有四种是主药,两种是辅药。辅药可用平常灵草代替,但主药一味都不能缺。
范哲跟着便宜师父吴百越,偷学偷看,对炼丹的基本知识都有了解。
炼制丹药,最讲究君臣佐使,并不是胡乱把灵草丢入炉中,便可丹成。倘若配比不对,以至毒性过大,反而对修行有害无益。
寻常草药就算能炼制筑基丹出来,服下后筑基的几率也有限。毕竟许多草药本身年限就不够,从种下到采摘,最多也就三五年。如果真能侥幸摘到生长数十年的灵草,那已经是撞了大运。
但距离能让修士突破自身寿元极限,达到两百年,还是远远不够。
禁地明显不同,这里的灵草少说都有百年,甚至三五百年,上千年的也有,就看个人的运气如何了。
碧波潭那里不但有古方筑基丹的一味主药——珍珠果,其周边还长有另外一种灵草,可上缴给门派,用以评定战果,等于一举两得。
且说范哲在树顶飞奔,排云靴是黄级法器,所耗法力不多,再加上他身法如神,一番跑动,三十数里的距离转眼即到。等从树上跳落,来到碧波潭边,连呼吸都还平稳。
碧波潭水如其名,潭水碧绿,水波轻扬,四周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下面有许多散发淡淡灵光的草植。
范哲稍加辨认,很快发现了目标,在斜对面的灌木下,有一片灵草,光芒比别处亮了许多。那草如同皎月,细长的茎上长有几片菱形叶子,在夜色中也看得分明。
“魔心草可祛除心魔,看其灵光少说也有百二十年。”
范哲才要从灌木丛中奔向那处,但忽然停住。他闭目侧耳,探查一番,隐约感到不对,似乎这里还另有其人,便屏住呼吸蹲下身形。
不大一会儿,从对面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就有一双干瘦的手掌从灌木丛中探出,将其分在两侧,紧跟着一个绿袍少年鬼鬼祟祟的钻了出来。
他走几步便停下张望,再走几步,再次停下张望,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那片魔心草距离他最多只有十数步,他却张望了不下二十次。
眼见少年走到魔心草跟前,满脸喜色的将草植拔起,一拔就是一大把,许多都被从中折断,看得范哲一阵心疼。
因为少年的修为不算高,范哲就准备出手。哪知还未动作,从潭水中忽然飞起一条长舌,灵动无比,无声无息在少年身上一绕,就把他拉入潭中,水花都没冒起一个。
范哲心中一凛,看到血水咕嘟嘟翻涌上来。片刻后,连血水也消失不见,碧波潭平静如昔。
玉简中并没说潭水中有什么凶兽,范哲尽管有无形纱遮身,但心里也拿不准要不要去冒险。
便在此时,有两道遁光几乎同时落向魔心草所在之处。
那遁光一金一银,气势浩大,尚未落下,周边的灌木丛齐刷刷的倒了一地,仿佛被谁从根部削断一般。须臾间,丈许方圆内只剩下那一片魔心草。
遁光落地,两名男修隔着魔心草相对而立。二人一魁梧一瘦削,魁梧的斜背一方门板阔剑,瘦削的手中拿着一柄金色弯刀。
范哲立时认出这两位出自天刀门和洗剑派,是五大派之二,怪不得有这番气势。自己从前并未和五派弟子交手,不清楚他们的底细,此时更不好动作,便继续蹲着静观。
只听那魁梧的打了个哈哈,抱拳道:“原来是郑师弟。”
“张师兄。”郑师弟语气淡淡,也不还礼。
张师兄状似并不在意,他又打了个哈哈,“这片灵草你我对半分了如何?”
郑师弟点头,“便是如此。”
两人对答不过几句,那潭中长舌再现,仍是灵动无比,仍是无声无息,但这次就没那般好运。
那张师兄“咄”出一声暴喝,斜背的巨剑不知怎地已拿在手中,而那郑师弟本就金刀在手,两人同时动作,一斩一削,就将那长舌分为三段。
“咕咕!”
潭中一道愤怒的怪声响过,从中忽地飞出一头庞然大物,带起无数水花,扑向二人。
“草!是蛟蟾!”张师兄挑眉怒骂,将巨剑向空中一抛。不待剑身停稳,人也跟着纵了上去,刚好与扑出来的怪物擦嘴而过。
郑师弟的反应只慢了一拍,就被怪物遮在身下,遁逃不得。他不得不展开身法,将一柄金刀耍得神出鬼没,让怪物的长嘴一时找不到目标。
范哲见这头怪物身躯长大,嘴如鳄鱼,身躯中段与蛤蟆一般,胖大如圆桌,长着无数的圆疙瘩,的确是妖兽蛟蟾,心下大为震撼,更不敢轻动。
蛟蟾传说是蛟龙和蟾蜍所孕育出来,凶猛无比。蛟龙飘荡成性,凡是生灵都不肯放过,两者能养出这般怪物也不足为奇。
范哲尽管明知蛟蟾最多不过炼气巅峰,但绝不敢被它发现。妖兽向来厉害,尤其这种炼气高段的妖兽,在同等境界的修士眼中,和筑基无异。
此时见大名鼎鼎的五派弟子,在蛟蟾面前也手忙脚乱,范哲稍稍放平心态,继续观战。
眼见蛟蟾身躯下落,手拿金刀的郑师弟无处可躲,幸亏上方的张师兄并未逃走,而是十指连挥,驱动脚下的阔剑攻击。
只见无数细碎的光芒,就如打铁时溅起的火花一般,尽皆喷向下方的蛟蟾腹部。
那蛟蟾仿佛知道不妙,长尾摇动,身躯忽然斜飞数丈,倏忽之间便从那篷火花底下蹿出,再一个摆尾,就冲到御剑的张师兄跟前,张开大嘴咬了过去。
如果被它咬中,就算这位张师兄再如何魁梧,也要被咬成两截。
危急之间,那张师兄显然个有急智的。他驾着巨剑向后一仰,就躲过了蛟蟾的大嘴。蛟蟾扑了个空,身躯从他身前游过。张师兄一个跳跃,站在了蛟蟾身上,巨剑已经抓在手中,随后向下狠狠一插。
谁知这怪物的皮又厚又滑,张师兄咬牙切齿,几番用力都难以得手,而蛟蟾在空中滚动几次,就把他甩了下去。
直到这时,那金刀郑师弟才操控法器,扑上来与蛟蟾游斗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