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泪如雨下,紧紧抓住师父的双手:“师父,别怕,我在这里陪你。”说到最后时已经泣不成声。
吁~~
秦守靖长长呼出一口气息,就此不动。
范哲嚎啕大哭,涕泪滂沱,抓着师父的拳头,想把他攥得发白的手指掰开。但因师父的指甲深深扎进掌中,范哲无论如何都无法掰动,索性就这样握着,为他输送真气。
忙了约莫两刻,范哲满头大汗,竟然察觉师父的身体有了一丝反应,不由大喜。想起之前自己输送的是水行灵气,这时便找到了一个出口,积聚体内八条灵脉,统统转化成水行灵气,再接再厉。
这些灵气灌入到秦守靖体内,与他原本修炼的神通法术同宗同源,立时就点燃了他体内最后的一点星星之火,并不断壮大。
纯净而富有生机的水汽在师徒两人体内完成了一个循环,混沌珠上的黑白光芒终于接到了一起。然后,就循环不止,生生不息,将秦守靖身上的死气不断拔除,经过混沌珠又转化为勃勃生机。
秦守靖苍老的面容和佝偻的身躯肉眼可见的不断变得年轻。
不知过了多久,范哲见师父终于变回最初相见的模样,眉眼鲜活,眼珠子在眼皮不断抖动,似乎马上就要张开来,他激动之下不断的喊道:“师父,师父。”
听秦守靖猛然“啊”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他呆了一霎,皱着眉头甩脱徒弟的双手,呵斥道:“你这混小子,又抓老子的手作甚?”
范哲忍不住哈哈大笑,高兴得在地上连着翻了几个跟斗。
秦守靖见此也笑了,“此番差点归西,幸亏我眼光好,收了个厉害的徒弟。”他马上又皱起眉头,“我现在返本归元,身无法力,需静养一段时日。你且自己修炼,等我彻底恢复,咱们再杀回漓泉峰去。”
范哲哪还有不允之理,立时应下。
其后,两人各自修炼。
范哲不敢去打扰师父,每日里几乎闭门不出。他现在体内的十二条灵脉有八条都已经稳固成型,其余四条,包括雷、幻以及阴阳二脉还需要时间成长。
既然修行有路可走,范哲也不着急,一切按部就班。
一个月后的一天,正是秦守靖把范哲带入仙霞派的那日。秦守靖修为已复,他特地抓了一只野兔,又不知去哪里搞了一些罕见的灵草回来,做成几个小菜,与徒弟分而食之。
吃饱喝得,两人各回各屋。
翌日,秦守靖吩咐范哲去镇子里买些好茶叶。
范哲拿出以前的茶叶,秦守靖百般挑剔,不是嫌弃茶叶味道不好,便是怪时日太久,发了霉,还大骂范哲懒惰。
范哲无奈,跑去镇上寻了两罐好茶。
回来时照例在洞口喊上一声“师父”,无人应答。
范哲并不惊慌,师父现在的法力深不可测,还能有什么危险?但是当他走进洞里,居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心下一慌,忙跑到师父的石室中查看。
哪知刚开门看了一眼,立时呆若木鸡,半晌才呜咽着吼出一声:“师父!”
只见秦守靖倒在地上的血泊之中,头颅不翼而飞,手里还抓着一支毛笔。
“师父啊!”范哲跌跌撞撞在师父的尸身面前跪了下来,脑袋里嗡鸣不止,差点昏了过去。幸好紫灵玉佩宁定心神,这才能保持清醒。
他在这里呆坐了三日三夜,直到天色发白,才魂不守舍的取下师父手中的毛笔。四处看了一眼,看到那边的石桌上还有一封带着血痕的书信。当下摄来查看,见信上写着:
“我徒范哲,师父要出去游历,以求境界再破,咱二人定有再见之时。你太过重情重义,在修真界非是好事,还望你能时时自省。老子这次死而复生......”
信只写到了这里,“生”字最后一笔拉出纸面,笔锋如剑,杀气隐隐,似乎师父这个时候已经察觉到有敌来袭。
范哲将信仔细折好,小心揣入怀中,随即步出洞外,大吼三声。他赤手空拳,将不远处一株大树生生打断,又刨出树根,拿出刀具,要帮师父刻就一个头颅。
等刀子刻在木头上,涕泪横流。
一日一夜间,范哲将师父的头颅刻好,拼在尸身上,跪拜三次,以离火焚化,将骨灰收入早早预备好的瓮中,然后在洞府外面不远处挖了坑,填好土,立了墓碑,最后摄来一块巨石,把自己关在洞中。
两年后的某一日,巨石轰然粉碎,范哲从中走出,体外似乎有一层无形气障,粉尘碎石皆无法近身。
他大步走到师父坟前,撩袍跪倒,磕了三个响头,郑重说道:“师父,徒弟已经修到了炼气十二层,我一定会把失去的东西都拿回来。”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这一日,范哲正好满二十四岁,刚刚达到炼气十二层,体内十二条灵脉各司其职,变幻莫测。
《混沌决》已经有所小成,神识比同等境界的修士要强大得多,无需借助琉璃灯盏,也能看出超过自己三层的境界。身体也格外匀称且有力,能承受住一般的打击。
他出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两个熟人。
此时范哲驾驭乌云法器,在山间穿行,个把时辰后,落在一座山谷前面。
想当初那两位没皮没脸,逼自己来这里看守药园,自己还遭到了搜身之辱。
说起来直到今天,范哲才想通,为什么师父当初极力反对掌门等人对自己搜身,甚至不惜以燃烧寿元为代价,使出青莲杀剑,原因却也简单:
首先,以师父的性子,搜身本就是一种羞辱,此事绝无可能答应;其次,师父清楚知道自己体内的情况有异,万一被有心人察觉,很可能会招来横祸。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范哲便决定把这事埋在心底,将来再一步步清算。而对于药园之辱,今日就可以解决。
“这处百草谷是天柱峰药园所在,归筑基长老吴百越所有。”
范哲对吴长老只知其名,不曾见过面,不过这不是重点。此时是夜晚,他在谷外看了一阵,见到谷口浓雾依旧,遮住了里面的情形,只能隐约看到有人影晃动。
范哲皱了皱眉头,眼神发亮,取出一枚传音符箓,说了两句话,弹入浓雾中,之后就在谷口静等。
且说符箓穿入浓雾后,很快被一童子拿在手中。他看到符箓上面有“唐无伤”三字,嫌弃似的撇了撇嘴,但似乎有什么顾忌,哼了一声后才迈开小短腿,在石子路径上跑了开去。
只不多时童子就来到了一处丹室。
这里是百草谷深处的石室,不大的一间,门楣上写着“丹室”二字,内中烛光明亮,偶尔有交谈声传出。
童子到了石室外面,恭声说道:“唐师叔,外面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