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虽一直觉得自己对秦紫衣有莫名的亲近,但实际上这世间每天都有无数痴男怨女迷信一见钟情,自己不过一介俗人,会对她产生莫名的情愫又有什么值得奇怪呢?
他问秦紫衣上辈子是不是和自己认识,实属无心,本来秦紫衣如果玩笑打趣,这事也就过去了,但她表现异常,反倒让范哲起了好奇心。
两人沉默间,范虎从指环里传出讯息,想出来抓火蚁喂食雷蜈兽。
原是他见那火蚁稀奇,便偷偷从范哲的护体真气上抓了几只把玩,没想到那只四阶雷蜈兽竟对此表现出了极大兴趣。
范哲心下暗骂这货好不懂事,但还是将他放了出来,让他自己去火蚁林边上抓些回来。
范虎是分身一属,目前不能和本体离得太远,被放出来后就捧着雷蜈兽飞快跑向火蚁林。那雷蜈兽摇头晃脑,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秦紫衣先前的熏香也不知道什么宝贝,那香气覆盖范围广,经久不散,林子中的火蚁仍未清醒,趴在树上老老实实,任由一人一兽分而食之。
范哲见此忍不住笑了一声,和秦紫衣说:“秦姑娘,我虽然修为不如你,但胆量还算不小,你有话直说便是,无需担心把我吓到。”
“非是我担心把你吓到。”秦紫衣轻轻摇头,眼帘低垂,“那年我得了秘法,练功不慎,误入地府,在那里困了三日三夜,最后为秦守靖所救......”
范哲从不知师父居然能去地府救人,但见秦紫衣神情低迷,便耐下心思倾听,不好出声打断。
“......虽然我在那里只困了三日三夜,却像是呆了数百年,期间见过无数痴男怨女,悲欢离合。唉。”
秦紫衣轻叹一声,半晌才说,“后来你师父离世,我用了一道禁术查明他的身份,也因此知道了你。”
范哲自小就喜欢看神鬼故事,对地府天庭、妖魔鬼怪等兴趣浓烈,纵然这世间神棍神婆多喜虚言妄语,但范哲仍十分相信转世轮回之说。
他很想问问秦紫衣用的是什么禁术,也很想知道那地府里到底是怎样情形,心里却明白,这些都是别人的隐秘,问了也不会有答案,便只得惋惜的连啧两声。
又听秦紫衣说:“我不知道你前世的情形,但对你这辈子的经历大致了然于心。”
“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对她总有亲切感,原是别人起意在先,范哲不禁感到有些失望。
说话间忽感范虎那边传来一阵火气,抬头看去,立时“啊”了一声出来。
那处不知何时出现一只拳头大小的噬金火蚁,与范虎和雷蜈兽相战正酣。三者的打斗进行得悄然无息,若不是那法力碰撞的余波传到此处,范哲肯定难以发现。
看那噬金火蚁的模样该是蚁后一属,口器狰狞,背上生有两只透明飞翅,来去无声,此刻化为一道白光,绕着树干在丈许范围内打转。
范虎身化血光在后面穷追不舍,血光上面还有一团巴掌大小的蓝色雷团时涨时缩,偶尔现出雷蜈兽半曲着身体,张牙舞爪的模样。
范哲目不转睛看了一会儿,这才能够分辨出来,不是范虎在追火蚁,而是他被火蚁追赶。那火蚁成了气候,也有金丹修为,完全不惧血光,离得近了往往会放出一股炽热的火气,直接将血光烧化。
范虎生怕遭了训斥,不敢逃往自己这边,只知道围着树木打转。那火蚁的智力明显同样不高,一味地穷追猛赶,完全忘了它还可以调兵遣将。
见此情景,范哲心念一动,那血光便如闻大赦般,猛然一亮,奔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瞬息即至,躲到自己身后。那火蚁所化白光发出嗡嗡鸣响,围着树木多绕了数圈,才飞往这边。
范哲有心试试火蚁的能耐,便按兵不动,一直等那白光扑进身前三尺,提起断喝:“破!”混沌之息和阴阳之气左右夹击而至,将白光定在半空。
那火蚁现出真身,和放大无数倍的蚂蚁相差不大,整体金红色,背部有翅膀,尾部有毒针,腹内有一团强劲的金火气息,不亚于当初自己所修的庚金离火之力。
它被范哲以蛮力制住,挣扎不休,口器开合,敲击之下竟发出金铁之音。
混沌之息和阴阳二气极为玄妙,两者一毁一建,交替往复,从火蚁体内钻入钻出,形成一道完整循环。那金火之力再如何强横,十数息后也被这两团气息逐渐削弱,那火蚁的挣扎便愈发剧烈,险些脱出掌控。
就在范哲想找个稳妥的法子将其制服之际,血光和蓝芒同时从身后飞出,眨眼将火蚁分为两断,它腹部的金火气息随即“噗”地一声,湮灭无形。
范哲收起神通向前看去,正见范虎和雷蜈兽各得一半,啃得不亦乐乎。
他摇了摇头,瞥了秦紫衣一眼,见她小嘴微张,眼睛微圆,看得津津有味,之前的低迷情绪一扫而空,范哲的心情便也跟着活跃起来,笑着说:
“见过高山大河壮美,方有资格谈论放下。沉浸过万花丛中,方敢说片叶不沾。我范某本是俗人一个,有些事对我这俗人来说必不可少。有时候,俗也是一种境界。”
“也有道理。”秦紫衣点头,“咱们走吧。”
唉。范哲听她说‘咱们’,没来由的高兴起来,痛快答应,两人很快结伴向前行去。
......这里是一片沙地,酷热干燥,尽管天空里乌云遮日,仍没有半点要下雨的征兆,元气窒息得让人想发疯。
某座沙丘背面,有两伙人正相隔数丈,对峙而立,漫天扬起的沙尘对他们来说仿佛不存在般,就算沾到了睫毛上也不眨眼。
一只沙漠妖蜥好巧不巧赶在这个时候出来觅食,它刚刚钻出地面,看到对峙的两方人马,立时吓得飞奔而逃,居然忘了自己有钻地术这样的天赋神通。
范哲见它逃得那般仓皇,忍不住觉得好笑,但不敢在这种时刻笑出声来。
面前的这五位已经是自己遭遇的第七批人马了,其中三位都是熟人,次次都参与了对自己的围捕,另外两位是陌生面孔,或许是刚刚清醒,看最边上的那位女修眼神慵懒,神情迷茫,犹似还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