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衙,我对整个案件进行了梳理,我先在纸上写下:
1. 赵氏是自杀的?
我觉得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首先,赵氏的遗书是她的字迹,不像是凶手逼她写的。其次,赵仵作说,剪刀刺入的位置与自杀更吻合。第三,赵氏的床铺没有睡过的痕迹,这符合一个打算自杀人的心态。
2. 郑小姐称,她看到哥哥从赵氏屋里走出来?
少女的观察能力很强,假设她所说为真,也就解释了梳妆盒奇怪的位置。原本用来指示遗书位置的箭头被移动过了,也就是梳妆盒被移动过了。赵氏本来是把梳妆盒放在八仙桌上,以便我们更快地找到遗书。但是少爷出于某种原因,把梳妆盒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3. 赵氏脖子上的玉?
根据郑小姐所说,赵氏五年前离开郑府的时候,就没再把玉戴在脖子上了。所以众人对这块玉的印象,应该是很浅很淡的,比如二太太都记不得这块玉了。可是,为何我问郑少爷赵氏有什么视若珍宝的东西时,他会立刻想到这块玉?
4. 无毒的莲子羹和有毒的茶水?
赵氏的桌上为什么要放一壶有毒的茶水呢?既然她打算用剪刀自杀,又何必在水中下毒呢?还是说,下毒的另有其人?
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于是赶紧把整个案件的时间线整理了一遍:
1. 昨夜近子时:少爷的丫鬟给赵氏送来莲子羹。
2. 今日寅时/卯时:赵氏自杀。
3. 今日辰时:少爷和管家发现尸体,之后不久小姐就来了。
我的这个想法解决了所有的疑点,与所有的时间线也匹配了。我想,我也知道那块玉放在哪里了。我唯一不明白的是,这块玉究竟有什么用?难道,它真的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珍宝?倘若如此,郑府的二太太又为何会不知呢?
第二天,我找到郑小姐,问她:“姑娘,我知道你的观察力很强,你能不能告诉我,大太太身上的那块玉,是什么形状的?”
姑娘得意地笑笑,“那块玉上面圆圆的,下面长长的,像是一把钥匙。”
我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或许,那就是把钥匙。
“你爹给大太太这块玉的时候,你们一家人都在身边吗?”
“没有。爹临终前,是把我们分别叫进去说话的。主母是第一个进去的,然后是二太太和哥哥,最后才是我和娘。当时爹已经不行了,母亲就一直在那哭,他说了些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
“你爹是不是希望你哥做官?”
“大人,您怎么突然问这个,”少女笑出了声,“没错,爹一门心思想让哥考科举做官。他临终前还不忘叮嘱哥要好好读书,将来做官。他说得可响了,我们站在门外都能听到。”
少女的回答确认了我的推论。剩下来我还有最后一点疑惑,如果这个疑惑解决了,或许我就掌握了整个案件的真相。
“二太太,郑家有没有什么金库一类的地方?老爷生前有对你提过吗?”我问二太太。
“泉儿还小的时候,老爷说过他有个金库,如果泉儿以后做成了官,他就把金库的钥匙给我。泉儿长大后,他再也没提过这事。后来泉儿也没做成官,我就当这是老爷的酒后醉言了。”
我把郑家少爷、太太和小姐集中到赵氏的书房,对他们说道:“我已经了解了大太太自杀案的真相。”
“既然是自杀,又何来真相?”郑健泉问道。
“难道你不想知道主母为什么要自杀吗?”我反问道。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我说道,“大太太知道有人想杀她,为了保护这个人,她选择了自杀。”
“什么?”二太太惊叫道。
“我就知道。”郑小姐恨恨地说道。
“郑少爷,大太太想要保护的人,就是你吧?”我淡淡地说道。
“你胡说!”
我没有理睬他,继续说道:“郑少爷,你之所以把大太太迎回家,并不是因为突然而起的孝心,而是为了老爷留给她的那块玉!等我明白了这一点后,一切便迎刃而解了。少爷你为什么想要那块玉呢?那是块价值连城的玉吗?或许是,或许不是,但郑少爷看中的并非这块玉本身,而是这块玉可以打开的一间装满金银珠宝的暗室。因为无论这块玉怎么值钱,都无法偿还郑少爷欠下的几千两银子的赌债。”
“泉儿,这是怎么回事?什么玉?什么金银珠宝?什么赌债?”二太太焦急而不知所措地问道。
“那块玉就是我们提过的,大太太曾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我回答她,“那是块钥匙形状的玉,可以打开一间装满金银珠宝的暗室。”
“郑府有这样的地方吗?老爷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二太太茫然无措地说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她的儿子忿忿地说,“爹只告诉了主母,而且是在他临死的时候。”
“老爷告诉了主母什么?”二太太声音颤抖着问儿子。
“爹把那块玉交给主母,嘱咐她好好保管,等我做了官再传给我。爹再三嘱咐主母不要弄丢钥匙,因为那间暗室里藏着价值连城的宝贝。”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的母亲问道。
“爹临终前和主母说话,我听到的。”
“你怎么可以听墙角?那间暗室在哪里?”
“这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想先找主母要到那块玉,再问她这间屋子在哪里,没想到我刚跟她提起这件事,她就生气了,还说那块玉现在并不在她身上。”
“然后你们就发生了争执。”我说道。
“我亲耳听到父亲把那块玉给了她,也见过她戴着那块玉,现在突然说玉不在她身上,这谁能相信?”
“你们是不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你甚至对她施以暴力,以致于她认为你对她有了杀意?”
郑健泉没有答话。
“泉儿,你到底做了什么?回答袁大人的话!”
“她骂我没出息,说我不配做我爹的儿子。我一气之下就拿起手边的茶碗砸向她……”
“你怎么可以——”他的母亲无力地说道。我感觉她快要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