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舟子老泪纵横。
他今年已经五十一了,娶了三房妻妾,才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可现在竟然告诉他,自家儿子将在大牢里度过余生,明年秋后就要问斩。
这可让他这个老父亲怎么活啊!?
“明儿啊明儿,平日里老爹我就告诫过你,在这皇城之中,行事万万不能太过猖狂、妄为!凡事要有眼力,切莫招惹了不得了的人物!你偏偏不听!还愈渐的乖张!”
“如今,你看你当真惹了祸端,把自己给害了!你说你怎么去招些家丁长工,竟然也能惹事生非,招惹到那宫中的大人物啊!就连老爹这个礼部侍郎,都没有半点办法!我的明儿啊,你不该,不该啊!”
昌舟子掩面低泣,数落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子。
虽看似是责备。
可说实在的,他昌舟子这一辈子,估摸着也就这么一个独子留着继承香火了,如今却只有死路一条。
后继无人,他这个老父亲又如何能不心力憔悴!悲伤至极啊!
原来,就在昨日。
天黑之前,自家儿子回了府,却没有带回应该带来的家丁与帮工。
仿佛是垂头丧气、面如死灰。
无论他这个当爹的,还有孩子的娘亲如何询问,儿子也不愿说明,只一个劲的大哭。
最后刨根问底,儿子才说出,自己招惹了宫中的大人物,如今只有死路一条,说罢就打算去刑部投案自首。
得知情况,他这个老爹一开始也没有多么担心,拦住了儿子。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个礼部侍郎。
就算儿子招惹了宫中的官员,只要不是杀了人,以他的身份地位,赔赔罪再施以好处,应该也就摆平了。
总不至于让儿子去死。
可谁知儿子依旧是心如死灰。
随即说出了自己招惹的人物,还说那大人物发话,如果儿子不去自首,就亲自通明刑部,届时刑部秉公办理,便将祸及整个家族。
这个消息,顿时让昌舟子以及整个家族,都如遭雷击!
最后,为了不连累家族。
儿子还是趁着夜半三更翻墙而出,去了刑部投案自首!
老父亲昌舟子发现时,立刻就派人前去刑部说情,还取出了家中大半的积蓄孝敬,只为给儿子求一条生路。
可得到的结果,却如儿子一开始说的那般,无济于事。
只因,他们招惹的人,实在太厉害了,没有人敢伙同包庇。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
昌舟子就算再怎么后悔,自己当初未能管教好儿子,也是为时已晚了!
而就在这时。
一群丫鬟,还有两房姨太太,簇拥着大夫人,闯进了客堂。
一进门,大夫人就直冲着昌舟子而去!
抬手就朝其打去,一边打一边还哭骂着。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平日里不是威风得很,觉得自己是个侍郎了不起!现在家里收难了,你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救不回来,你个废物,废物!”
身旁的姨太太,还有丫鬟见状,忙不迭的拦着大夫人,不然大夫人打到老爷。
一边也在劝解着,什么节哀,什么宽心之类的话。
说来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劝人家宽心,劝人家别哭,感情要死的不是你家儿子!
大夫人伤心欲绝,拼了命的撒泼咒骂昌舟子,任由那么多人,也是拉不住她。
大夫人突然挣开众人,直接“啪”的一个嘴巴就抽在了昌舟子的脸上。
声嘶力竭的骂道,“昌舟子,我告诉你,你就这一个儿子!而且,儿子大祸临头还想着不能拖累你我,拖累整个家族,这才独身一人去投了案!这都是他的孝心啊!儿子他如此为你着想,你这个老不死的就算救不出儿子,可若是都不想办法替儿子报仇,替儿子出口气讨个说法,那你就不是个男人!”
这一巴掌,吓得姨太太和丫鬟们,都不敢动弹了。
而大夫人的话,似乎也戳中了一直没有还手的昌舟子的痛处。
昌舟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猛的起身,一声怒喝,“够了!”
场中霎时间安静下来。
大夫人一怔,泪眼婆娑,伤心道,“怎么,昌舟子你这个没用的,还要打还我不成?”
说着,又要开始撒泼。
昌舟子心中本就悲痛,见状更加不耐烦,干脆一把抓住大夫人,道,“哎呀,夫人你就别闹了!我哪里是要打还你,我是觉得你说的对!”
“不管是什么大人物,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也绝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就算豁出我这条老命不要!我弄不死他,也一定要想办法脱了他一层皮!为儿子报仇!”
大夫人听闻丈夫终于有了担当,心中这才宽慰一些,忍了许久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也不闹了,紧紧靠在丈夫怀中,抽泣起来,发泄着心中的悲痛与伤心。
“老爷,我们的儿啊!命苦啊!明儿啊!以后就要离我们而去了!老爷……”
昌舟子紧紧抱着夫人,神情坚决。
开口似乎是在安慰夫人,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放心吧!夫人,就算那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不可能一点事不犯!我一定会紧盯着他,找出他的马脚,只要一有机会,我一定让他也知道知道,明儿的绝望!”
郊外,原本的一块空地,如今已经建起了许多的木屋,大大小小,交错而立。
众多木屋的前方,预留了一处空地。
此时,近千的伙计们聚集在一起,一个个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丝毫看不出,在不久前,他们还是一帮在郊外流离失所、苟且偷生的流民。
现在不仅都换上了统一干净的布衣制服。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以来,一日三餐的好吃好喝,甚至许多人都感觉长胖了些,笑容也多了许多。
此时,众人都看向前方,那里有个面貌俊秀的少年,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