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闻言微微一笑，“他当然怕靖王，但他更怕陛下您，也更怕死。”
赢舜听了更加奇怪。
李天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小人去搜查程府之时，无意间问出了程雷第三个小妾，与这程府总管的私通之秘，便以此要挟程府总管。”
“这总管心知，若是让程雷活着回去了，他和那小妾都只有一死，加上我从旁表露，陛下您也有意让程雷伏诛。”
“最后，这总管为保自己与小妾一家性命，而且忌于陛下您的圣威，自然愿意配合，也自然不会畏惧一个靖王的威胁。”
赢舜听罢方才明白，不禁更加认可李天的机智，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好！此事你办得甚妥！朕绝不会亏待你！朕就赐你……”
赢球正思索着该给李天什么赏赐时的。
一边的夜莺却面色犹豫，忍不住道，“陛下……”
赢舜闻言抬头，却发现夜莺面色愁苦，顿时意外，她还很少见到夜莺露出这等表情，于是好奇道，“夜莺，你我关系，有什么想说的，不必拘束，说吧。”
夜莺闻言，这才神色一定，接着就将今日在程府，她因一时大意，险些让李天被刺客刺杀，最后还没能将行凶者抓住的的种种全都说了出来。
“陛下，夜莺辜负圣望，险些让李总管丧命，还请陛下降罪！夜莺甘愿受罚！”
赢舜听完，也露出了惊讶之色，她见李天回来时神采奕奕，当真是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凶险。
一旁李天没想到夜莺竟然主动请罪，顿时心中一叹，“这姑娘怕不是有点傻，我有没有怪她，她怎么还自己找罪受啊？”
不过随即还是无奈的朝赢舜道，“陛下，夜莺姐姐说的不对，其实是我到处乱跑，擅自离开夜莺姐姐太远，方才险些酿成大错，这不怪夜莺姐姐，陛下可千万不要惩罚她。”
夜莺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李天，显然是没料到李天看起来不着调，竟也会为她求情，不由得心中一暖。
但随即便倔强的再次请罪道，“不，是我失职大意，是我的错就该我来承担，还请陛下赐罪！夜莺绝无怨言！”
这下，就连李天都无语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小妞，自己都不怪她了，乖乖顺着台阶下不就得了，怎么的还非要领点罚才舒服呢？不会是有那个受虐症吧？
赢舜却被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闹得有些头疼了，立刻阻止道，“行了！你们二人是在朕面前演苦肉计吗？怎么还争起来了？”
见赢舜不悦，夜莺这才老实下来不敢再多说，李天自然更怂，低下头乖乖装孙子。
赢舜见状，方才平复一些，不过看向李天的目光，却带上了些愧疚，沉思片刻道，“朕知道来龙去脉了，李天，你是为朕办事，也确实替朕逼走了靖王，做得很好，本就该赏赐，而且，虽然现在无恙，但毕竟为了朕险些丢了性命，可谓鞠躬精粹。”
“这样吧，朕也不许你什么金银财宝，就直接许你一个条件吧，只要不要太过分……”
说着，赢舜突然一顿，神情露出一丝落寞之色，随后又补充道，“而且只要朕现在还做得到，朕都不会拒绝，说吧，你想要朕做什么？”
李天听罢，微微一愣，心中暗道，“小皇帝，这是在愧疚？”
愧疚自然是来源于关切，这说明小皇帝竟会为了他的生死而动容了。
这跟李天印象中那个城府极深，为保皇权将一切都当作棋子的皇帝，有些不一样。
现在才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正值青春的少女该有的善良。
“好像小皇帝，也不像是一开始表现的那样冰冷啊……”
赢舜看到李天在发呆，顿时一皱眉道，“小天子你想什么呢？提要求可以，但你可别想着狮子大开口！”
李天一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感情小皇帝以为自己愣神的功夫，是在琢磨着提什么不得了的要求呢？
心中想着，李天表面上却没表露丝毫，微微一想道，“只要陛下不怪罪夜莺姐姐便好，臣为陛下鞠躬尽瘁是应该的，哪怕是死也绝无怨言，哪里敢提什么条件。”
谁知赢舜反而不高兴了，道，“行了啊！朕比你疼夜莺，而且此事说起来，夜莺也是无心之过，朕不会怪罪他的，朕让你提条件就提，别在这磨磨唧唧的！”
李天闻言，见皇帝神情很是认真，突然陷入深思，片刻后还是不放心的试探道，“真的？”
“真的！”赢舜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李天见状自然也不敢再作死下去，急忙拱手躬身道，“若是如此，小天子倒是真有一个请求，奴才请求陛下仅将程雷张磊等为首之众斩杀，断了其逆反之根便可，可不可以放过他们的家人族人……”
说到最后，李天的语气有些没底气。
只因他知道程雷等人如何处置，事关皇权与贵族之争，事关重大，理应斩草除根。
而他冒然进言，本就是干涉政事，还敢要求留下程雷等人的族人之命，等于让皇帝留下隐患，更是不知死活。
说不准就会惹得皇帝不高兴。
搞不好，会让他这段时间在皇帝面前得来的好感，全都付之东流。
这也是他刚刚犹豫要不要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
但最终，一想到程雷等人背后将牵扯上百条无辜的性命，为权势之争而牺牲，他就于心不忍，便一时嘴快提了出来。
现在话已说完，却有些后悔了。
李天说完，场中瞬间安静下来，赢舜竟沉默许久不曾开口。
赢舜的沉默，顿时让李天心中开始打鼓，生起畏惧之心。
片刻之后，就在李天再也扛不住打算松口之时，赢舜却突然说道。
“这就是你的要求吗？朕许你一个条件，你不为自己，竟是为这些逆党族人求情？你可知你这是在干涉朝政，你当真确定了吗？”
李天闻言，不明白赢舜为何这样问。
不过，本来还打算松口的他，被皇帝质问的口气这么一激，竟鬼使神差的来了脾气，道，“是的，陛下。”
但一说完心中就后悔了，顿时将脑袋垂得更低。
赢舜听后，神情却不由得微动。
看着李天的眼神充满意外。
她想不到，平日里胆小如鼠的李天，现在竟会放弃荣华富贵升官发财，而且冒险惹怒自己，都还要为那些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求情。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怕死好色的假太监吗？
心中疑惑一起，又不禁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李天展现的才智，与一次次替自己解围的场景。
心中不由更加动容，“莫非，朕真的看错了他，他其实还是个仁善有智之人？”